宿柳,随意浪荡,他妈混不在意。再老一些,沈爸玩累了,就开始和沈妈四处旅行,自拍姿势比模范夫妻还模范。
而沈洛深也再没在司寂面前吐过什么槽。
一个多星期下来,司寂不好意思老让老司为他服务。这天他终于比老司起得要早,说了声自己去吃,就从厨房顺了那个用了十多年的保温桶下楼了。初秋,并不冷,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月季香味。他穿着月白色长袖t恤和牛仔裤,套了件薄外套。一楼王奶奶正爱怜地抚摸着地上几株嫩绿的含羞草,见到司寂时问:小司,不冷啊?
还好。司寂笑嘻嘻地冲她挥挥手,便哼着歌去小区门口排队。快速吃完,打包了一份加肉的面条,他拦了辆出租车,往左言家的方向去了。
左言住在市中心一个小区,司寂知道地方,但从来没去过。没机会去。站在大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给左言打电话,他拿着手机在手上翻来覆去地转。他不想打扰左言,可不打扰,就永远没有胜算。呆了十多分钟,他愣愣看着隔离带上那排油亮的广玉兰,惊觉自己的胆子似乎真的变小了。无知无觉地。
“司寂?”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喊。司寂愕然偏头,是左言。他仍旧穿着短袖短裤,一头一脸的汗。“你晨跑?”司寂问。左言小腿上的肌肉线条优美,白色运动鞋上沾着小小的灰尘。他盯着司寂手上的保温桶:“跟谁送饭呢?”
还好。语气里带着调侃。司寂抚摸着塑料桶身上的大眼娃娃,笑了:“你就装。”
小区很大,中间的假山池边上聚集着十几个阿姨,应该是在等待时间到了开始跳舞。左言领着司寂上楼。开门,换上拖鞋,司寂看似无意实则仔细打量着客厅。装修什么的不说了,冷色调,东墙装饰架上摆着几个模型。凑进看,几乎都是生物骨骼,司寂能认出来的有古猿和剑齿虎。“一看就很贵。”他说。“没事,拿起来看,你又不是熊孩子。”左言从洗手间出来,拿毛巾擦着头上的水,“这是verymuseum的,之前看见朋友家有,觉得挺喜欢,就陆续买了一些。”
司寂点点头,也没拿,转身坐到了沙发上。左言的屋子同他本人一样,随意却绝不杂乱。茶几上摆着几本杂志和小说,平板横在上头,超大的水晶烟灰缸里戳着好几个烟头。司寂忍不住笑:“我又想起那个大学生,你还记得吗,那次老沈带去吃饭的。他俩就是因为烟灰缸认得的。”
左言扔了根烟给他,自己也掏出一根叉腿站在地毯上点燃,语调平和:“谢谢你给我带早饭。”
司寂低头笑着,打开保温桶。很筋道的细面,卖相保持得不错。左言找来筷子,弓腰开始吃。第一口下肚,他说:“在外面那几年,最想念的就是秋城的面条。”
“是啊,几乎每个在外地的秋城人都是这样。”司寂自己也是。外地根本找不出同样的味道,“每次放假回家,能吃到各种口味的面,再去江边坐一坐,我就觉得没白回来一趟。”
他边说边大口吸着烟,想弹烟灰,却发现烟的燃烧速度太慢,什么都弹不下来。烟灰裹着火星,像一座灰烬下的火山。“最近你抽烟有点凶。”左言说。司寂愣了一下,说还好吧,一天连一包都不到。
上班忙起来,他只会去厕所里偶尔来一根。多数时候还是集中在晚上,开着窗,躺床上,再一根接一根。“我抽烟是跟老沈学的,那时候小嘛,不抽烟都不好意思跟同学打招呼。”
“他倒是没教你什么好的。”
司寂潦草地摁灭烟头,抽了张纸巾塞到左言手里:“他是很操蛋。不过你看,我读完大学又出来工作,身边的朋友换了又换,最坚挺的还是他。”想了想,他补充:“而且,我跟他确实是互相需要的。说不清为什么,但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