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城的云锦和大闸蟹一样著名,色泽光丽灿烂,美如天上的云霞,织造精细、图案精美、格调高雅,素有“锦中之冠”之称。
每一年,苏扬城均会往荣安城运送一批上等云锦,皇帝会将其当做赏赐赐给各宫妃子或朝臣女眷,以示恩宠。
上等云锦虽不是皇室专用,但每年进贡已是约定俗成,到了泰康帝这一代,基本已是皇室成员才有资格用它量体裁衣了。
楚鸢歌救治炽王殿下有功,泰康帝曾经赏了她几匹,别说,做出来的衣服当真比寻常布料美得多。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楚鸢歌虽兴致勃勃地说带凤砚卿去定制情侣装,但看惯了自己的顶级云锦,再看布庄里质量一
般的,怎么都入不了眼。
转了一圈,掌柜的跟在后面介绍,说得天花乱坠,也没能打动她分毫。
楚鸢歌问:“掌柜的,你家所有的货都在这里了吗?”
掌柜的看她衣着考究,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自然而然的贵气,稍作犹豫,吩咐伙计去后面拿了两匹云锦出来。
楚鸢歌眼睛亮了一下,却也仅仅是一下而已,她:“掌柜的,我有心在你这里为我和夫君定做两套衣裳,你就拿这个敷衍我?”
掌柜的道:“哎哟这位夫人,这可是小店最好的云锦了,您若是连这个都瞧不上,这苏扬城怕是就没有能满足您要求的了。”
楚鸢歌伸手摸了一下,嘴角一撇,颇为嫌弃地说:“这云锦也就是个中上等的样子,掌柜的,你若是不想做我这笔生意,我也不
难为于你,算了吧。”
说完,转身跟凤砚卿说:“夫君,咱们换一家,要是实在找不着这‘寸锦寸金’的上等云锦,倒是省了咱俩这几千两了。”
一边说着一边要走,十分财大气粗,不愿将就。
掌柜的一听这话,急忙出声叫住他们,小碎步跑过来,道:“二位稍等。”
楚鸢歌挑眉看他。
掌柜的皱着眉,神色为难地道:“二位客官,不是小老儿不愿赚这笔钱,实在是上等云锦不可贩售,你们即便走遍城中,也断然
无人敢接此单。”
楚鸢歌疑惑挑眉,看向自家夫君,无声地问:咱父皇下过上等云锦只能进贡的命令?
凤砚卿微微冲她摇头,问那掌柜的:“若我没记错,上等云锦虽每年要送往荣安城,可需求量远没有到不可贩售的地步。”
掌柜的左右看看,眉头皱得更紧,正要说点什么,两名官差忽然走过来,径直踏进布庄里,颐指气使地问:“云锦呢?”
“官爷稍等,这就拿来。”掌柜的点头哈腰地说,朝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急忙跑进后堂,不多时就抱了五匹云锦出来。
那两名官差分别伸手摸了摸,冲对方点点头,确认是上等云锦,便一把抄起,一并带着离开,别说“寸锦寸金”,一个铜板都没
给人留下。
楚鸢歌叹为观止:“这比土匪洗劫还干净利落。”
掌柜的急忙道:“夫人慎言,叫他们听到了,可是要抓到府衙挨板子的。”
楚鸢歌不屑地冷嗤一声:“我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知府衙门的官差,怎么,衙门买云锦,从来不付钱吗?”
她贵为王妃,要买什么都老老实实掏钱,这怎么比她还不讲道理呢。
掌柜的不置可否,轻叹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这年头的生意不好做啊,城中已经倒了几家布庄了,再过不久,怕是我这里也
撑不住咯。”
楚鸢歌直截了当地问:“上等云锦都被知府衙门强制收走了?”
掌柜的点点头。
上等云锦贵重,有钱人家趋之若鹜,原本一个月卖一匹就能万事无忧,但是,自从知府开始征收之后,这种好事就再也没有了。
布庄没有大赚特赚的经济来源,对进货渠道自然就要压价,一来二去的,搞得许多手艺人改行,上等云锦越来越少。
而知府那边,仍是定期要求数量,凡交不上的布庄,要么被迫关停,要么官府直接抄了家底,这样一来,哪里还有人愿意做这
行?
楚鸢歌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想知道皇宫每年收到多少岁贡。
凤砚卿捏捏她的手指,道:“知府要这么多上等云锦,不全部往荣安城送,莫不是留着自己用?”
掌柜的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小老儿有幸见过知府和其家人,他们身上穿的,确是上等云锦不假。”
凤砚卿冷哼一声。
泰康帝并没有明令说上等云锦是皇室专属用品,凭全家穿上等云锦这一点,无法判定苏扬城知府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