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芷本不意与这样的泼皮无赖纠缠,更何况身边还有姚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吞下这口气,索当没看到这个人,低下身子去整理余下的帕子。
谁知道那李凌见她不搭理,身边跟着的好几个兄弟都暗地里偷笑,他觉得损了面子,面上一红,索扬了手上的帕子在嘴边闻了一闻,咧着嘴笑道,“这帕子上的香倒是像极了小娘子身上的味道,清清爽爽的。”他说完又拿那样无耻的眼神上下打量苏白芷。
他身边跟着的几个男子哄堂大笑,有几个更是名目张胆地问李凌,“你平日可都是宿在万花楼的,你说你就喜欢那儿的脂粉味。什么时候倒是喜欢这种……”
男子眉一挑,似是暗示李凌,十岁的苏白芷身子板瘦小,几乎都没长开,那张脸虽是俊俏,可毕竟还是没有丝毫的女人味。
李凌拍了那男子的头骂道,“爷最近就喜欢吃清淡的。换换口味不成!”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露骨,就连姚氏都有些不安,扯着苏白芷的袖子低声道,“阿九,咱们还是走吧。”
这事若是换做从前的苏白芷,或许早就哭着跑回家了,可如今的苏白芷,嫁过人,死过一回,一两句怎么能吓走她。
她收拾着手边的东西,只抬头装无知,一派天真地问姚氏,“娘,你说这有些人,看起来倒是干干净净的,可怎么就那么不是东西呢?”
“你……”李凌脸一沉,显然没想到一向娇娇弱弱的苏白芷竟也变得牙尖嘴利,“你骂的是谁?”
苏白芷放下手边的东西,站起身来那个子也堪堪只及李凌的前,可偏偏仰起头来瞪视他时却毫不示弱,“李公子,我说的是东西啊,怎么?你是东西啊?”
“我当然不……”李凌说的极快,等回过神来,话已经到了嘴边,差点就中了苏白芷的计,这是东西也不是,不是东西更不是。来来去去,他都是错的!
见身边的同伴都忍俊不禁,李凌梗着脖子就想将苏白芷的摊子踢个混乱,幸好苏白芷动作快,一把抱住了帕子往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珠子喘着气看着李凌。
那一股怒气像是积累了两辈子,她一直想不明白,上辈子无端端被人休了,好不容易换了个人生从头开始,为什么总要有人捣乱,所有的怒火爆发出来,像是瞬间要扑上去将李凌生生撕开。
一向欺软怕硬的李凌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反倒被吓坏了。旁边的男子见情势不对,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指指点点,本来一群男人欺负两妇孺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连忙拉了拉李凌道,“李凌,咱们还是先走吧。”
就在双方对峙的不远处,有个男子静静地站在人群外,看着苏白芷脸上露出的暴怒,仿佛一只小豹子,爆发出无穷的杀伤力,他不由地若有所思。
身边的随从随口道;“公子,这苏家的小娘子颇有意思。”
男子微微点头,低声问道,“秦安,那泼皮是什么来头。”
“他啊。”名唤秦安的男子不屑道,“那泼皮名唤李凌,家里是开香料铺的。仗着他老爹有几分薄产,便横行霸道,四处拈花惹草。平日里最爱眠花宿柳。他逢人便说,只等他老爹给他花钱捐个官回来,他也就是官老爷了。他身边都是阿谀奉承之辈,大体都是当他是只肥羊。”
“捐官?”男子的嘴角一沉,“这大齐的官是这么好捐的?”
秦安沉吟片刻,看男子漫不经心,似不甚在意的模样,只当他随口问的,也就收了声。谁知道男子却是偏了头,又问了一遍:“这大齐的官是这么好捐的?”
那声音依然如往日一般,像是清泉一般拂过人的心头,他的表情也未变,依然是那么温雅和煦,可偏偏,那清泉却是冷冽如冰刀,秦安瘪嘴道:“少爷,你又吓唬我……”
男子嘴角一抽,“你觉得我在吓唬你?”
“……”秦安身上一抖,连忙谄媚道:“少爷怎么会吓唬我呢。”敛了神色,他一五一十道,“若是天下太平,国库充盈,这捐官原也是不许的。可近几年,长江的水患不断,南方干旱,国库财政不支,渐渐的,民间也多了个捐官的习俗。圣上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如今对买官的人也无任何限制,地主、商贾、流氓、盗贼,有钱的便是大爷。还可以现则捐官,或者捐封典、捐虚衔及穿官服的待遇等等,每一样的价格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真是有趣……”男子噙着笑,“那学堂里的学生有些甚至熬到了白头,却不如钱来的有用。”
“寒门学子,只能自己考试才成。”秦安点了点头,又看向苏白芷那头。
那李凌已然恼羞成怒,若是真对苏白芷动了手,只怕他明天就成为建州城的笑话,若是再传入他老爹的耳朵里,只怕他会被禁几天的足。可就这么平白被人博了面子,他又不甘心,见苏白芷依然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心头一阵怒火无法发泄,只得踩了两脚苏白芷面前用于摆摊的布,撂下一句狠话,“你最好别让我看到你,否则……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