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小家伙掖好被角,姜黎站起身,对明睿明涵说:“小恩睡着了,你们也快点睡,明个还要早起呢!”
明睿哥俩应了声,下一刻,姜黎拉下灯绳,把小台灯打开,就轻手轻脚走出房门。
她随手把门拉上,推开隔壁小明薇的房门,见小姑娘睡得正香,也没乱蹬被子,便退出来,又把门轻轻阖上。
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目光挪向老娘住的那间屋,透过底下的门缝没看见灯光,姜黎知道,老娘这是歇下了,于是,她提步回了主卧。
“在等我呢?”
看眼靠坐在床头正在翻书的男人,姜黎眉眼间满是笑意。
“嗯。”
洛晏清知道他的小姑娘是在明知故问,却并未拆穿,他把书阖上,随手放到床头柜上,眉眼柔和:“辛苦你了。”
“不过是给孩子讲个睡前故事,这有什么好辛苦的。”
上床,姜黎躺到被窝里,就听洛晏清说:“他们不喜欢听我讲故事,说我讲故事没你讲得好听。”
老早洛晏清就想接替姜黎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这个工作,奈何他别说自个编故事,就是照着故事书读,实在是过于一板一眼,既没有投入什么感情,也没有在不同的角色出现时变声,总之,明睿三只小时候的的确确不怎么喜欢洛晏清这个爸爸讲故事。
“小孩子听故事不仅是从故事中懂得这样那样的道理,同时他们听得是趣味,而你讲起故事就像是普普通通在读书,不夹带感情,也不变声,这样孩子们听着没意思,自然就排斥你给他们讲睡前故事。”
洛晏清:“惯的他们!”
在姜黎身边躺好,洛晏清把他的小姑娘揽入怀,他在她逛街饱满的额头上轻吻了下:“不说别的孩子,就咱们大院的小孩,哪个像洛明睿他们,被你给惯得又要讲睡前故事,假期还教他们做手工、画画……教拉二胡、弹钢琴,你为他们费心费神,我看不过眼。”
“你在心疼我。”
不是问,姜黎用的是陈述句。
“我自然心疼我媳妇,你得记着,不可以累着自个。”
洛晏清轻语,闻言,姜黎笑了笑:“放心吧,我做什么都是量力而行,何况和孩子们相处,我感到很开心。而且孩子们年幼时需要大人陪伴,这样他们才会有安全感。”
稍顿须臾,姜黎问:“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洛晏清:“什么?”
姜黎:“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来治愈。”
闻言,洛晏清半晌没做声,只是收紧揽在姜黎腰间的那只手。
“我们是爸爸妈妈,就要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这样他们以后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想起有我们在背后支持,会生出无限的动力,毅然与困难斗争。”
姜黎说着,她回抱住男人:“我知道你的童年不算美好,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愿意在你需要人陪伴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孤单和不安,就……”
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被洛晏清用唇堵上……
不知过去多久,一吻结束,洛晏清清冽低沉的嗓音微哑:“要是真能回到过去,能在那时遇到你,我会紧紧抓住你的手,一辈子不松开。”
“那咱们最近几年才在一起,是不是说你有一天会松开我的手?”
姜黎笑问。
“不会!永远不会!”
洛晏清眉眼间满是认真。
姜黎在男人线条优美流畅的下巴上亲了下,嗓音轻柔:
别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知道了!我也不会,你说过的,我们还要共白首呢!”
洛晏清:“嗯。”
气氛温馨,相拥而眠的两人不知,有一个人近来一直在发疯,且这个人……他们不久前见过。
“你能不能安静点?”
冯魏揉着额角,推开隔壁厢房的门,他随手又把门阖上,看眼地上乱糟糟的东西,忍着不耐说:
“这都大晚上了,你不睡觉别人要睡,成日这么没完没了,谁能受得住?我和你二哥为免你出现闪失,白天忙完工作,夜里还得轮流过来看着你,我们也很累你知不知道?”
“是我要你们看着我的?”
冯露披散着头发,挂着黑眼圈,异常恼怒说:“把我带回北城,然后就将我关在这院子里,哪都不能去,你们这是在对待犯人吗?”
“这院子里有吃有喝有收音机、有电视,你要出去做什么?”
冯魏苦口婆心劝说:“听话,再等一段时日,你便可以离开这。”
冯露抓扯着头发:“我快要疯了你知不知道?”
双腿一软,她跪坐在地上:“你们全都把我当成疯子对待,把我关在这院子里,现在我感觉我真得要疯了!”
泪流满面,冯露神色痛苦:“你们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再跑回沪城去找肖慎?还是担心我会出现在洛晏清面前?又或者担心我跑回家,害得你们难在人前自圆其说?”
“呜呜”悲哭,冯露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被她最爱的家人关在一座小院子里,她想过大哭大叫引来左邻右舍,这样她就能被放出去,但眼前这位,宠她疼她的大哥,警告她,要是她敢在院子里乱来,就会彻底放弃她,不会再管她是生是死。
这如同掐住了她的咽喉,让她不敢闹出大动静。
因为她知道,要想多年所作所为不是无用功,要想得偿所愿,少不了家里支持。
而现如今全家人都已对她失望,如果她不知收敛,和家人坚持作对,那么想要重新得到全家人无条件疼宠,在她和肖慎的事情上再度支持她,必定不会有一丝希望!
但是……但是她现在真得快要疯了,她不想被关在这座院子里,她想出去走走,想去外面透透气。
譬如逛逛百货商店,再譬如……再譬如偷偷回到家里看看,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对,都被你说对了,我们确实是这么想的!”
冯魏没什么表情说:“不管是爸,还是我和你二哥,我们都经不起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我们是人,我们也会累,你每次折腾出来的事,我们就得帮你在后面收拾,如果你还把自己当做家里的一份子,也为我们想想,成吗?”
“可我想出去啊!”
冯露泣声说:“我向你保证,我就出去看看孩子,不出现在他们面前,我只远远看他们一眼……”
“别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冯魏坐到近旁的椅子上,他凝视着冯露:“孩子虽说是你生的,但你是怎么对待睿睿的?
我记得在他一岁多的时候,有天我去大院看你们娘俩,结果,我推开院门进去,只听到孩子的哭声,却看不见你的身影……
这样的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
等我走进孩子的房间,那一刻,我以为我在做梦,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不仅瘦瘦小小向七八个月大的婴儿,而且身上的衣服脏得不成样子,
除过这些,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孩子身上,以及胳膊和大腿部位,全是新旧交替的淤青,一看就是拧出来的……
而你是孩子的妈妈,专门在家照看他,结果把一个年幼的小孩虐待成了什么样儿?成日把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把孩子当出气筒对待,
可见你一点都不爱自己的孩子,既然不爱,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来?现在又给我说你想去看看睿睿他们兄妹,你骗谁呢?!”
听完长兄冯魏这一长串近乎吐槽的言语,冯露的脸色是变了又变,她嘴角翕动,想为自己辩驳,奈何一时半会很难想出合理的说词应对。
“是不是没话可说了?”
冯魏的表情看不出有情绪起伏,他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在你心里除过你自个,没有其他人,
哪怕是对于肖慎,你也不过是像小时候喜欢一个布娃娃那样,不管这个布娃娃是不是你的,你都想要把它变成是你的,这说白了,就是占有欲在作祟。
我不否认你变得骄纵霸道,和爸和我们做哥哥的太过宠你、惯着你有关,但这其中更多的原因出在你自个身上。
你把我们对你的宠爱视作理所应当,仗着家里从小就没少欺负同龄小朋友,那会我们觉得你还小,就没怎么说你,但你被小朋友们逐渐疏远,为什么不自个好好想想问题出在哪?
得知肖慎和秦蓁好,不承认两家长辈在你们幼时说给你们定下娃娃亲这样的玩笑话,甚至肖慎为了能和秦蓁在一起,宁愿跑去农村生活……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肖慎是真心喜欢秦蓁,哪怕秦家出事,都不愿意放弃秦蓁这个女朋友。反观肖慎对你的态度,人家恨不得和你没有一丝一毫关系!”
“你说我骄纵霸道,占有欲强,那你和二哥还有四弟呢?你们又能好到哪去?是,你是没在明面上欺辱哪个,可你惯喜欢做得是冷眼旁观,看着我二哥和四弟在大院同龄孩子里面耀武扬威,你承认吗?”
眼神嘲讽,冯露冷笑:“在外面这样便罢了,在咱们家,你同样冷漠旁观,由着二哥和四弟把冯亦当成牛马差遣,由着我二哥他们一遇到不高兴的事就那冯亦出气,这样的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
“看来你是觉得我在多管闲事,打算不让我再操心你的以后了,行,我走,你爱怎样随便你。”
冯魏觉得他前面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对牛弹琴,他站起身,不再看冯露,转身便朝门外走。
“……”
怔愣须臾,冯露忙带着哭腔喊:“大哥你别走……”
冯魏脚步顿住,但并未回头。
“大哥,你……你让我去看看睿睿他们兄妹吧,我知道我在睿睿幼时对他不好,可我那会不是还小,不知道怎么做个好妈妈,这些年我在沪城,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你们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
大哥……我对不起睿睿他们,即便你让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我也没那个脸,我向你保证,我真得只远远望他们一眼就好……”
冯露流着泪,说得情真意切,然,她这番言语丝毫没让冯魏动容。
提步,他走出门,随手又把门阖上,不多会,脚步声消失。
对于冯魏不松口,冯露无疑愈发恼怒,她直接仰面躺在地上,眼神空洞,感觉整个人快要崩溃。
也从这日起,冯露不再开口说话。
转眼半个月过去。
这日,冯露被两个嫂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又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就被大哥冯魏和二哥冯凯带上一辆吉普车。
随着时间流逝,冯露终于张开了半个月都没张开的嘴巴,她嗓音嘶哑,如锯齿般难听:“你们要带我去哪?”
“终于肯和我们说话了!”
这是冯凯的声音,他和冯露都在后座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