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笑出声，须臾后，她换了个话题：“等下午凉快了，我想去山上转转。”
蔡秀芬：“你能走开？”
姜黎：“我和洛晏清偷偷去。”
蔡秀芬：“说吧，你去山上想做啥子？”
姜黎：“转转。”
蔡秀芬：“在村里随便你转悠，要上山你想都别想。”他们这的山上虽没听说有大家伙，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万一被宝贝闺女和女婿碰到了，可咋整？
为防止这个万一，蔡秀芬自然不会同意姜黎去山上闲逛。
“真不让去啊？”
姜黎装可怜。
“想想眼前是做啥的，再想想你即将要去做啥，你敢保证你带着晏清上山不会遇到危险？”
一个搞科研，一个再过不久要出国参加比赛，两人的安全比啥都重要。
抿唇，半晌过后，姜黎蔫哒哒：“好吧，我不去了，我就待在家里。”
蔡秀芬这时不知想到什么，只听她说：“从周家回来途中，我听你二花婶子说，春霞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婆家，要是她上咱家找你说些啥，你可别被她忽悠了。”
闻言，姜黎没接话，而是冒出一句：“她和我好像同岁。”
蔡秀芬点头：“是同岁。”
姜黎：“二十不算大，相看个人家，这并不难吧？”
“咱农村可和城里不一样，这家里有闺女的，基本上都是十六七岁订婚，十八便被婆家娶进门。春霞之前闹出的事，硬生生把她自个的名声毁了大半，她娘又一心想给找个家里条件好的，想着能多要点彩礼，
这么一折腾下来，咱们这十里八村都知道了春霞的事儿和她爹娘的打算，也就不再有人上门来说亲。我看啊，春霞被她娘老子再耽搁下去，搞不好，最后会被她娘老子直接给卖了。”
姜黎眉头微蹙：“现在是新社会，买卖人口犯法，她爹娘就不担心被公安抓走？”
蔡秀芬：“人家名义上是嫁闺女，和买卖人口可没啥子干系，况且这种事在咱们农村一点都不奇怪。”
“我知道娘说的意思。”姜黎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说：“反正不管徐春霞如何，与咱家都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不会去管她的事，也没理由去管她的事，更别说我和她已经不是朋友。”
“这就好。”
之所以提起徐春霞的事，无非是蔡秀芬担心姜黎心软，因徐春霞三两句就想着帮什么忙。
“我中午那会从我三叔家回来，
你这是在我面前装可怜？
有看到徐春霞和她两个妹妹打眼前经过，当时徐春霞和她四妹脸上都有巴掌印。”
“不奇怪。”
“徐婶子经常打春霞她们姐妹吗？”
“心情不好就会上手。”
“娘，能做你和爹的闺女，我很幸福。”这话既是姜黎帮原主说的，亦是她自个的心里话。
蔡秀芬眼神慈爱，她明白宝贝闺女是啥意思，不由笑说：“有闺女万事足，你可是我和你爹盼来的。”一生一个臭小子，终于有了这么个闺女，那会他们两口子只差走哪都把闺女带在身边，自然是宠着、疼着，同时要求几个臭小子一起宠妹妹、疼妹妹，护着妹妹。
傍晚。
姜黎没想到下午老娘才和她说起徐春霞的事，这会子对方竟然直接出现在她面前。
“黎宝，我……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你方便吗？”
“我和你很熟吗？”
“你别这样好不好？黎宝，我知道我以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我那会真没想过伤害你。”
徐春霞是鼓足勇气拦住姜黎的，她和妹妹春梅、春香在那间破败的茅草屋坐了一下午，刚刚正准备回家，不料却意外看到姜黎和洛晏清并肩走在村道上，几乎是没多做犹豫，她让两个妹妹先回，她决定按妹妹春梅说的，在姜黎这给自己找出路。
心里是怎么想的，行动上自然是不耽搁，这不，徐春霞站在姜黎两步开外，忍着难堪，求姜黎挺她说几句话。
“是你忘性大，还是我记性不好？”姜黎神色淡然，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明知周家强行到我家退了婚，你却帮着周为民骗我到山脚的小溪边，害得我那天险些丢掉一条命，你敢说在这件事上你对得起我？”
险些？要不是她的到来，原主这具身体现在已经是一堆白骨。
徐春霞异常拘谨，她说：“是周为民求我帮他的，说他想和你见一面，后来的事我啥都不知道。黎宝，再说……再说你那日是自己走路没踩稳，才……”
“够了！”打断徐春霞，姜黎说：“你不骗我出去，我能跑到山脚小溪边，我不去那，能发生那场意外？”
“可我真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徐春霞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想着兴许周为民找你……兴许是他后悔了，想要与你和好……于是，我就……”
“你这是在我面前装可怜？”
虽是问，但姜黎用的是陈述语气。
“黎宝，我们是朋友，你能不能别再这样和我说话？”变了，这人真得是变了，没以前好骗，也没以前心软。
徐春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好。
“看来你是真得忘性大。我记得我醒来后那日就和你说过，我们不再是朋友，现在你又拿朋友来说事，不觉得在侮辱‘朋友’这两个字？”
有人朝这边看过来，姜黎不想继续费唇舌，对洛晏清说：“我们出来有会子了，回吧。”
“好。”
洛晏清颔首。
而在徐春霞和姜黎说话期间，洛晏清看都没看徐春霞一眼，他在姜黎身旁站着，
你这是要我以德报怨，脸呢？
眼神柔和，只是静静地看着姜黎，看着他的小妻子。
“黎宝！”
徐春霞又岂会轻易由着姜黎走人，她什么都不顾了，直接跪在姜黎面前：“我求你了，你就听我说几句话成吗？就几句！”
“你没病吧？”姜黎被徐春霞陡然跪地给吓了一跳，回过神，她退后两步，淡淡说：“给你三分钟时间，现在你给我站起来，有什么话快说。”转头看向洛晏清，姜黎手指两三丈外的一棵树：“你在那等我。”
洛晏清再度颔首。
待他走到那棵树近旁，姜黎将目光落回徐春霞身上，见对方依旧跪在她面前，语气禁不住微凉：“你这样难不成想要我扶你起来？”
“没，没有。”
徐春霞起身，眼里泪水涌出，她说：“我现在这样子你也看到了，黎宝，这是我娘打的，她这两年一不高兴就打我骂我，说我是赔钱货，说迟早要将我卖了……黎宝，你帮帮我吧，我不想被我娘卖给老光棍、卖给傻子做媳妇，我想离开凹里村，离开咱们这，你……你能带我走吗？”
“你确定不是在说笑话？带你走，我怎么带你走？没有介绍信，你又能去哪？就算有介绍信，你去了外面，吃住又该如何解决？”姜黎直视着徐春霞的眼睛：“或者说你想赖上我，让我供你吃住？”
“不是这样的，黎宝，我没这样的想法，我……我就是想要你带我出去，帮我在北城找个对象，我没啥特别的要求，只要对方能有我一口饭吃，能让我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好，你看这样成吗？”
徐春霞含泪的眼睛里满是渴求：“黎宝，哪怕你给我找个二婚男同志，我也是愿意的。”
“回家洗洗去睡吧，梦里什么都有。”她又不是媒婆，要她帮着找对象，打什么如意算盘？
姜黎很无语。
“黎宝，你不想帮我吗？”
徐春霞眼里的渴求转变为痛苦，她哽声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做了多年朋友，你真想哪天听说我被我娘卖了，听说我活不下去，不得不寻死？我承认我以前确实喜欢周为民，可我知道他和你是未婚夫妻，在那期间，我啥都没做过啊！
后来，我和周为民之间的事，想来你有听婶子说过，但那会你和周为民已经没了关系，我也是气不过苏知青破坏了你和周为民的亲事，才想着把周为民抢过来，好给你出口恶气，结果，我啥都没做呢，
却被苏知青害得毁了名声，黎宝……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把我从村里带走，帮我找门亲事，这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我吗？”
凝向徐春霞看了好一会，姜黎神色依旧淡然，不过，她唇角微弯，似笑非笑说：“长脑子是让你学习，从而多长长见识，你却用来养猪，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想当然，求到我面前，觉得我会帮你，还说是小小的要求，朋友，你这是要我以德报怨，脸呢？”
毫无疑问，姜黎口中的“朋友”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
洛晏清发声
徐春霞难以置信：“黎宝，你真要这么绝情？”
姜黎：“我觉得我这会儿有点傻。”说着，姜黎转身走向洛晏清，她莫不是脑子抽风，竟然听徐春霞说了那么些废话？
“黎宝……”徐春霞追上姜黎，一把抓住姜黎的胳膊，哭求：“你就帮帮我吧！至于介绍信，姜叔是大队长，又是你爹，他很疼你，你和姜叔说说……”
掰开徐春霞的手，姜黎的表情骤然一冷：“别给脸不要脸。”
徐春霞：“你这是在逼我死，黎宝！”
“同志，你信口雌黄这么污蔑我爱人，是觉得我爱人好欺负？”洛晏清眼神凌厉，他看着徐春霞，一字一句说：“不想被被送去劳动改造，就离我爱人远点！”
“……”
徐春霞被吓住了，她不敢再跟着姜黎，整个人呆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姜黎和洛晏清走远。
“你没事吧？”
听出洛晏清语气里的关心，姜黎看眼男人，弯起唇角：“我能有什么事？！”
“你们以前是朋友？”
洛晏清猛不丁又来这么一句。
“……”姜黎微微一怔，旋即问：“你该不会觉得我眼瞎，和那样的人竟然做过朋友？”
“没有。”洛晏清的求生欲立马上线：“我没那个意思。”
姜黎轻哼一声，睨眼男人：“那你是什么意思？说说吧。”
“我……我就是有点意外。”他的小姑娘这么优秀，怎会和一个满腹小心思的人做朋友？洛晏清有点想不明白。
“说白了，你确实是觉得我眼瞎。”察觉到男人有些许紧张，姜黎忍着笑，她淡淡说：“小时候在一起玩儿，慢慢的就成了朋友，你也知道，小孩子心思单纯，自然不会想太多。谁知，她在周家强势来我家退婚后，把我骗到山脚的小溪边，
在那，我和我那位前未婚夫吵了一架，转身走时，脚下不慎打滑，仰面摔倒在地。我当时就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无意间碰到她和我那位前未婚夫、
及我那位前未婚夫的新对象走在一起，看到我，他们三人走到我面前，对着我说些有的没的，我这人气性大，当场回怼，并和徐春霞断绝了关系。说起来，在这件事里面，你是个起因。”
“和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