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骏和云非雪被囚禁在东海城的制高点——内城已经废弃的钟楼之上。
此处明面上是茶瓷商行的古董仓库,实则是五帮十二派海商帮的总舵。
这里前天便送出去十八只信鸽,纷向江南各地盘舵传出信去:齐骏在此。邀请帮主周刚上东海城主持大局。
至夜,周刚已而领着矿帮“铜山营”与茶帮“古道人家”一众好汉到了钟楼。
大钟楼虽然已经失去司晨的使命,但万斤的铜钟仍旧稳稳地悬在楼头。茶瓷商行重新将此处装置一新,一个钟楼,其奢豪精致竟比得上钟玄望江石上的如斯楼。
周刚坐在楼堂正中间,一应帮众分列左右,他下命带上仇人,帮众推推搡搡献上囚徒齐骏、云非雪。
这两个仍旧在置气,一个气另一个不肯逃走报信,一个气另一个自投罗网。
这幅小两口闹别扭的样子看得五帮十二派帮众哈哈大笑,周刚也不禁大笑,却不是为了他两个堵气的神态。
“好好好,马大雷既是齐骏,齐骏既是马大雷,果然英雄出少年,一身的好戏,能在我周刚眼皮子底下混过去的,你是第一个!”一根大拇指似夸赞似嘲讽地高高挑起。
五帮十二派复仇炼贞坊时,曾询问从地牢里拖出来的齐骏。当时周刚不识得他,他以“马大雷”的名字蒙混过关。若非当日这一机灵,恐怕早没有了后边这些遭遇。可人算不如天算,人终究还是落到了周刚手里。
想起周刚大破炼贞坊淫窟那夜的境遇,齐骏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如今又落到人家手里,秉着把误会解开这个心思,心中的期盼大过了畏惧。
齐骏上前一步说道:“放眼大宁江湖,再没有一个像周帮主如此英雄人物,豪杰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放过一个作恶之人,也绝不会诬陷一个无辜之人!”
得了齐骏,周刚心情显然不错,他笑了两声质问道:“你想说什么呢?意思说你是个好人?洁白无瑕的没有一丝罪责?”
齐骏诚诚恳恳说道:“令妹的死确实与我有诸多联系,但那并非是我本心,我也是着了惠弥轩那**的道,失智之下玷污了遴甄坊,而且令妹乃是为泼教恶徒猥亵,不甘受辱才触柱身亡,冤有头债有主,真正杀死令妹的,是泼教与炼贞坊啊!”
周刚眼中闪过悲伤,转而化为愤怒。“泼教余孽,已给五帮十二派灭得差不多了,炼贞坊么,哼哼,生意也做不下去了,不过这些都不是你操心的事情,我只问你一句,你羞愧不羞愧?”
这一问义正辞严,宛如大将军巍巍然秉持天怒。
齐骏脑海中立刻闪过衣不遮体的尹菩轩,闪过花枝凌乱的遴甄坊,闪过血肉横飞的压水廊桥,本来模糊的记忆居然一帧帧一幕幕清晰了起来,越是清晰,越狠狠地刺痛着良心,羞得他渐渐低下头去。
云非雪在一旁看得清楚,知道齐骏一旦软了,今天肯定性命不保,于是鼓起勇气逼退对周刚的畏惧,朗声说道:“周帮主此言差矣!”
周刚这时才仔细打量云非雪,认出她之后不禁又是一阵大笑,转而怒斥齐骏。
“好好好,你仍旧和炼贞坊的**厮混在一起,可见丝毫没有悔改的心思,怎么说?是自我了断还是让我送你一程?”
云非雪抢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已与炼贞坊一刀两断,从前做下的孽我自会还,但请周帮主口下留德,‘**’这两个字我云非雪实在不敢再当!”
周刚大破炼贞坊淫窟之时便对云非雪的气性十分赞叹,今日再次遇上,勾起赞佩之心,当即挑大指送给她。
“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是周某失言了。不过姑娘说我所言诧异,却不知从何讲起?”
云非雪昂然道:“周帮主乃当世豪杰,即然晓得‘知过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为何只肯原谅小女子,却不肯放过齐骏?”
周刚虎目圆睁,不怒自威。“他害死了我亲妹子!”
云非雪为周刚的威势震慑,倒退了一步,心中不禁发虚,但瞥到深陷内疚中的齐骏,关切之心胜过恐惧,足足地提了一口气来回答周刚。
“遴甄坊遭难那夜我就在现场,周老板确实是被那帮泼教的恶徒逼迫自尽的!齐骏当时糟蹋尹菩轩脱了力,人已经趴在地上人事不省,哪里还有能力去做坏事!”
五帮十二派帮众中一阵喧闹。
“帮主莫听着**的妖言,宰了她就是了!”
“剐了这两个狗男女,告慰周老板在天之灵!”
“骚蹄子本性难改,放她娘狗屁的从良!”
“狗男女早就苟且不堪了,这个能不替那个说话么,宰了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