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余想见秦簪道歉,却给怀璧堵在了门口。
“簪姐姐今日倦了,所有人一概不见!”
常余向屋里望了望,只有一豆烛光,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嘴巴张了两张,千言万语全找不到出口,末了只轻悄悄说了一句:“请她好好休息!”便灰溜溜下了坡去。
恨有多深,爱便有多切。
秦簪就躲在窗户后边,门外的一举一言全都捕捉得清清楚楚。
她已从怀璧口中得知这一路东行的艰辛,也知道了常余向自己道歉的诚意,气本来已消了三分,又看到火光中消瘦憔悴的常余不禁心疼,气又消了二分,只要他肯放下面子承认错误痛改前非,自己又不是不讲理的人,里外里都要和好的。
奈何这呆子遇到怀璧一个柔柔弱弱的纸老虎便知难而退,更连一句像样的人话也没留下。
这一激,那夜他和王因然纠缠粘腻的私情轰然浮现眼前,胸中那一团半熄的炭火仿佛给喷了一口凉水,轰的一声爆燃了起来,气得她无处发泄,照着竹墙狠狠锤了几下。
墙是没什么事,秦簪的拳峰倒给擦破了皮,这一疼既气又急又委屈,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女子如水,脾气秉性都像是水中的倒影,气极的时后说的都是反话,只要男子肯放下面子甜言蜜语一番,多半女子不久后便会雨霁云开。
可若是男子按着女子的气话去想去做,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是火上浇油,让仗越打越激烈。
常余于男女情理一窍不通,吃亏岂不在眼前。
他垂头丧气回到住处,竹声正焦急地等在门外,看他这窝囊样子就知道事情办得不顺利,先把他接进屋里,急切询问道:“见着簪姐姐了?道歉了么?”
一声又长又重的叹息!
“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是簪姐姐没原谅你么?还是骂你了打你了?”
常余委屈道:“她要是打我骂我倒好了,可恨我一路上对怀璧这么照顾,居然拦着不叫我见!”
“什么!”竹声两眼气得牛大。“怀璧不叫你见你就不见啦?”
“怀璧说簪儿她休息了。”
“那你就回来啦?”
“不然咋办?”
面对这么个榆木疙瘩,小竹声真想一巴掌抽过去,可看看常余的苦瓜脸又实在不忍心。
“哎呦喂,簪姐姐越是不见你越是要闯啊,女人心懂么?硬闯怀璧能拦住你么?”
“你们女人心海底针,我哪儿懂呀!”
竹声拉拉扯扯把常余从座位中拽了起来。
“我们陪你一路风餐露宿赶到这里,不是叫你瘫着不动的,现在才什么时辰,哪里有觉睡,你赶紧回去,怀璧姐姐再挡着你,你就赖在门口不走,有什么话大声讲就是了,这竹子做的房子又挡不住声音!”
言罢推推搡搡把常余撵出门去。
常余恬着脸赖在怀璧身边:“好怀璧,你就叫我进去吧,我道了歉就走,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
怀璧把下巴一仰胳膊一叉:“不行,天都黑了,怎么可以擅闯女孩子家的闺房,你有没有点礼貌?”
常余点头哈腰:“不进去也行,那我就在这里说吧。”
怀璧急忙拿手捂常余嘴:“这里更不行,大营里边哪儿哪儿都是人,你不要脸,簪姐姐还害臊呢!”
常余想起竹声的嘱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屋里说道:“簪儿你原谅我吧,我错了,我再也……”
啪的一声,怀璧不知从哪里揪出一根荆条,狠狠朝常余背上打去。
“说了不准咋呼,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这皮比猪皮还厚么?”
听着外头一个打一个挨的“热闹劲”,秦簪几乎后悔叫怀璧“堵死大门”了。
本来为的是叫她堵一堵这薄情郎,出胸中一口恶气,其实心里一万个希望情郎温言软语哄自己一哄。不料怀璧是个死心眼,竟追着常余一路打下坡去了。
秦簪一时心急,不知道该怎么暗示怀璧“灵活处置”,又怕常余被打了一去不复返,心里骂了他一万句“呆子”,又骂了自己一万句笨,偏偏也放不下架子出门制止。
怨愤交加之下,心口一阵阵抽痛,疼得气也喘不允乎,吓得她急忙抚胸顺气。
常余挨揍去了不久,像个皮球一般又被竹声踢了回来,苦着眉眼强咧着嘴角讨好怀璧。
“天下最最好的怀璧!好怀璧妹子!怀璧小姐姐!就让我进去见见簪儿吧,咱们这一路走来我不都忏悔了好多次了么,你不也说过我可以原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