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自己对星象如何曲解,大舜百越还是顺利地结了盟,如今两强既已联合,这天下态势该当何去何从?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几时关心起国计民生了,这可不是能操的起的心,也不是现在能烦的了得。
心里头正在被愧疚与自责轮番烹炸着,满脑子儿女情长,忽而燃起与秦簪和好的希望,忽而深深埋怨自己,忽而又不敢再见她,当真是少年情愁。
正自纠结,鸥台传来的鼓乐戛然而止,隐隐传来嘶喊之声,常余右眼皮跳了三跳,侧耳静听,台顶似乎有什么变故发生了,却听不真切。
他转到前院想听个清楚,正看到怀璧和竹声两个躲在花丛里边说悄悄话。
两个女孩儿见他出来,掉转身往大门外走去,常余也不知是该留还是不留,而鸥台上似乎更加嘈杂,显然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未出半刻时间,怀璧竹声急慌慌又跑回了客馆。
竹声花容失色拉住常余:“外边大街上到处是兵,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要变天了,”常余联想到那夜王因然倾吐的心声,恍然大悟,“快进屋去!”
五层鸥台上旌旗林立,百越诸藩各色图腾在风中猎猎争舞,顶层竖着两排大旗,白底靛边内绣古拙青鸟的是大舜王旗,赭底黄穗一只斑斓山魈的是藏惹王旗。
国旗之下排列着礼炮、巨鼓、铜钦、编钟,层层环绕鸥台,鼓乐喧天之中,红白蓝三色香烟弥漫。
薄烟之顶,秦无伤身着靛色礼袍,头戴淡白羽冠,手捧澄黄足金节杖立在西侧。藏惹王一身绛红鳞袍,头戴山魈海口包冠,左手托铜钵,右手攥桃枝立在东侧。
结盟仪式按照双方约定的程序进行得一帆风顺。舞乐礼赞之后互换国书与人质,一身华服的秦簪面无血色地站到了藏惹王旗下,尽量不去留意藏惹王偷瞄自己的肥眼。
待到最后一项歃血为盟之时,秦无伤与藏惹王接过匕首划开手腕,滴滴鲜血融入烈酒。
秦无伤先为藏惹王捧起身前的血酒,藏惹王再递给秦无伤他的血酒,二人共捧海碗,弹酒醮天,泼酒祭地,末了相互碰杯。
藏惹粗豪大呼:“今日与君盟,来日东山见!”**裸表明共讨大宁之意,言罢二人满饮血酒,台下礼炮声声震天,二人携手向鸥台下走去。
方行至第三层,秦无伤突然感觉藏惹王使死力攥住自己左手,捏得手骨生疼,也不知这是什么风俗。
他不明所以,将礼貌而又疑惑的眼神递向藏惹王,却瞅到藏惹王面色乌青翻着白眼,左手抠挠着咽喉,嘴里嗬嗬作响,像是给什么东西噎住了。
秦无伤大惊,连忙扶住藏惹王。
藏惹王已而站之不住,他身躯肥大,任秦无伤如何使劲搀扶,终究摔倒在地,顺着台阶地动山摇般滚到台底,摔在尘埃里四仰八叉,脸已憋得黑紫,手脚抽搐了两下,再就不动了。
鸥台上下一时间鸦雀无声,静得连微风都能听到,无数双眼睛或惊恐、或疑惑、或懵或呆地盯着高高在上的藏惹王摔在台下,一样的卑微,人人不知所措。
最不解的当属秦无伤,怎么好好的突然死了?还在这么个节骨眼!
也亏得他久经大场面,心中虽然无比震惊,面上却未乱阵脚。他先使个眼色,身后蠲州精锐中的精锐立刻将主帅团团围住,早有人将秦簪抢回阵中。
见蠲州人终于有了动作,早已等候时机的火巫俊玛闳放声大吼:“大王死了,大王死了!大王叫大舜的奸人给毒死了,大家不要放走蠲州人!”
藏惹王近卫登时缓过神来,瞬间将大舜使团前后围堵起来。
秦无伤大声分辨:“切莫错杀好人,贵王绝非我们害得!”
火巫狰狞着咆哮:“大王喝了你的血,不是你下的蛊还能是谁?”
一看火巫的样子,秦无伤已然知道今日辩无可辩,为今之计先脱困回返城外的大本营,后边再找时机好好辩述吧。
他当机立断,冲着卫士大喝:“冲出刚脊城!”
大舜前锋瞬间结成箭矢阵,自袍中抽出小小的手铳向台下冲去,另有三支冲天火箭尖啸着飞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