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想了想,又拍拍她的手:“罢了,换个角度想,他家自二代荣公后,已是不碰军权了。说不得,也只是我危言耸听罢了。
这样吧,二月中旬是我的生辰,到时候借此机会,邀了他家太太姑娘来,先看看姑娘人怎么样。
再者,你也再看看有没有那觉得好的人家,那日一并请来,咱们都看看总不会错。”
听婆婆这么说,冯夫人放下心来,连忙应了。于是陪着老夫人用了午膳,冯夫人便准备张罗这事。
到了晚间,冯夫人把婆婆的话跟丈夫说了,冯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母亲实在是过虑了。说实在话,咱们两家关系是不错,但他家现在已显颓势,二房又不袭爵,日后也就是旁支罢了。
我看陛下不是不知道他家的现状,所以倒不足为虑。其实若不是贾珠得力,我并不想和他家结这桩亲,毕竟比贾家好的也不是没有。
不过既然大郎想跟贾家结亲,不如就见见那姑娘。若是个好的,倒也不必拘泥这些。
要知道选一房好妻室,比如夫人这样的,家世固然重要,但个人品性、能力也很重要。”说罢,笑看媳妇一眼。
冯夫人见这老货说着说着就开始往自己身上扯,不由噗嗤一乐。嗔了他一回倒也放下心来。罢了,先看看再说吧!
第二日冯府给贾家下了帖子,王夫人得了儿媳妇一番话,倒也觉得该去冯家一趟。于是当天就让人给冯家回了一声,这事儿便这么定了下来。
冯紫英知道后自是喜不自胜。因着贾家妹妹似是喜欢木簪,他闲了倒常常拿些木头雕起簪来。
只是他新手上路、手艺平平,不仅手上多了几道新伤,成品也粗糙的很,一时有些丧气。好在他天性乐观,很快又打起精神,下定决心必要做出个好看的送给贾家妹妹!
不提冯紫英这边的喜悦,贾府里,李纨和王夫人都给丈夫说起往冯家赴宴的事。贾政自上次儿子为了不让元春进宫跟自己说了一番话,心情就一直有些沉重。
此刻听王夫人提起带长女去冯家赴宴,不免就有些心惊,觉得冯家是武将,自家去了会不会招人眼。
但一想,和冯家都几辈子交情了,不来往也不现实,就如同和王家一样。于是默默叹了口气,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贾珠这里听媳妇一说,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和政老爹不同,他晓得这不仅是生辰宴,更是冯老兄的相亲宴。
夜深了,听到李纨在一旁呼吸渐趋平稳,他轻轻翻了个身,默默想着这件事。
王子腾是京营节度使,掌握京畿安危,是启泰帝心腹之臣。冯唐虽不比其显赫,亦是神武军将领。
王家那事也就算了,自家老娘王夫人嫁给政老爹的时候,京营节度使还是贾代化,没王子腾什么事。
可贾家要是再跟冯家结亲,说这事儿不招人眼,那也没人信啊!
单论人品相貌,冯老兄当真不错。他虽然读书不成,但如今也是从七品。才十八岁的年纪,未来可期,配自家妹妹也不算埋没。
可这事儿怎么就这么玄乎呢!
想了想,还得看冯家之后是个什么决定。再者元春是怎么想的也很重要。苦思冥想了一夜,眼瞅着没什么解决的法子,贾珠也很无奈,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却说王夫人既然决定带长女出去见人,瞅着还有十几天,便叫人开了库房,拿出好几匹色泽鲜艳的好缎子来。又请京里知名的针线铺子云裳坊来给闺女量体裁衣。
元春看母亲拿出来的是银红、杏红、鹅黄之类的眼色,不由道:“娘,是不是太鲜艳了?”毕竟她一向穿雪青、月白之类的多些。
王夫人看着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心中满是骄傲,听罢不由笑道:“才过完春节,又是去人家家里做客,还是得喜庆些。”
元春听说是去冯家,又想起上元那天送簪子给自己的冯大哥,一向持重的她也不由面色微红。
王夫人不明所以,见状还道:“屋里炭火太热了?我看你面上红扑扑的。”元春一听大窘,连连点头。
于是王夫人让人端了一盆熏笼出去,这才又看着云裳坊女管事为长女量身。
三个女人很快定下了那天衣裳的款式花样,管事的又不住口的赞元春好样貌。直夸的王夫人笑不拢嘴、元春面上又飞出两片红云,这才作罢。
待要走了,那女管事还说呢:“我们云裳坊也曾给您家大奶奶做过衣裳,当时就觉得真是难得一见的标致人儿,没想到最后竟嫁了您家。今儿又见着您家姑娘,才晓得这钟灵毓秀之人,都往您家来了。”
王夫人开怀大笑,一屋子的丫鬟们也纷纷抿嘴而笑。王夫人伸手点了点这管事:“你这嘴啊,真是甜的腻死人!看来今儿不赏你是不行了。”
于是打发金钏拿了银子付了衣裳钱,又额外赏了这管事的几两。这女管事千恩万谢了一回,这才带着随行的绣娘,抱着做衣裳的缎子走了。
除却王夫人和元春出门做客,贾府最近还有一桩大事,便是贾琏要参加县试了。
这位近来极是用功,一有空就逮着贾珠请教文章,倒是进益了不少。只是用力过猛了些,如玉的面容都显出了几分憔悴。
早一个月前,贾琏就往县衙的礼房报了名,跟他一起参加考试的还有贾珩。二人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三岁,都急着快点参加考试。
琏二是想着,考完就撂开学业,一心一意负责南面生意。他喜欢经济事务,本就不爱读书。
贾珩则是家贫,在族学里已是学了几年,家中还有弟妹,父母又体弱,想着赶紧考出来减轻家里负担。
他倒是肯下苦功,因着和李夫子住的近,老往人家里跑。李忻喜欢这种上进孩子,倒也不吝指教。靠着开小灶,贾珩也有了去秀才试的一战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