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沉感觉耳朵痒了一下,他的心脏奇怪地跟着痒了一下,付沉感觉浑身不舒服,他别扭地躲开安浦年的靠近。
人声鼎沸。大剧院免费开放,来了不少没抢到票站在后排空站位上热爱歌剧的学生。
钢琴声突兀响起。
大幕拉开。
所有人只感觉呼吸一滞。
红色西装红得像血,洁白的手指甩在琴键上,眉眼淡泊的少年微阖着眼。
钢琴声杂乱,激烈,让人呼吸屏住。
颜色的冲撞让这一幕砸在心间。
混乱,迷茫,易应礼表情始终淡漠,像一个旁观者,迷乱。红色的血包围着众人的心脏,漫过呼吸,伸出手。
猛然一击。
棋局已起,谁来落幕。
黑色的琴键在飘舞,疯狂。白色的液体溢出来,红色的欲望在扭曲。血液着迷,啜饮带着毒药的糖霜。
黑色的刀剑凌厉。庄严下分割两半。刺眼的红,冷淡的白。庄严的黑。
易应礼淡漠落手,血色在蔓延,漾开,沉没,他高洁地坐在那里。白色包裹着腐朽,诞妄在黑色里滋生。自相毁灭。
易应礼停手。
“改编版’唐璜的回忆’,献给大家。”
“可以要签名吗?我没想到你热场可以弹得这么好,我可以要一个签名吗?”后台导演上前递给他一本珍藏版镶着木边的《唐璜的回忆》。
易应礼脱下演出西装,穿上自己普通的外套,他抿着唇接过书本,眉眼看着专注。或者说,他从来就是这样,做什么都专注,完美。导演有些讶异,他以为这样的天才多少会恃才傲物,更别说易应礼始终一副冷淡的样子。
写字的时候也是。
易应礼用着手中的笔,写了几个字。
导演接过去,困惑地看了一眼。不过还是笑着说:“你面试的时候不是这个曲子,我以为你弹也就那样了。谁知道你竟然还会自己改编?真是太惊喜了。看来我的助理真是慧眼识珠,我之前还对你不来参加彩排有意见呢!”
易应礼礼貌点头:“我还有课,就回学校了。谢谢您的赞美。希望有机会可以再次合作。”
“当然,当然。”导演笑呵呵地亲自把易应礼送出了门外,还热情地挥手:“注意安全!”
就差说“到了给我发个消息”。导演意识到自己和易应礼没有那么熟。把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
“听说演出结束会有礼物”,安浦年怀里一捧玫瑰,“我想不能缺了这个传统。”
白玫瑰带着水露,新鲜洁白。
易应礼坐上他的车:“我没想到安老师会来亲自接我。”
“你的大日子我当然会来。看你。”安浦年朝他眨了眨眼。
易应礼垂眸,看着怀里的白玫瑰。
“我不喜欢花。”
安浦年一副苦恼的样子。
“带你去选黄金?”
易应礼冷淡地看向安浦年,说一句:“好。”
安浦年和易应礼坐在玫瑰餐厅顶层。红色玫瑰花插在白色乳釉瓶里。
烧鹅片上铺了一层玫瑰花碎。
玫瑰花是金色的。尝起来是巧克力和白开水的味道。
“安老师果然很适合我这种涉世未深的学生。我在处分表上,“易同学先出去吧。”
安浦年打通一个电话。
“是付同学的家长吗?我找付柏先生。”
付沉垂着眸子。他的手还没好,缠了一圈纱布。
“是这样的……”
“总之易同学这次的事情比较难办,还是希望付先生能和学校董事会说明易应礼的情况。易应礼的比赛如果影响到了升学,对我们学校的下一年的招生也会产生影响。”
“付沉,付沉在学校表现很好。”
付沉猛得抬起头。
“付沉是个好孩子,我也和您一样相信他会顺利地完成学业。高中的升学考试之后付沉可以选择的方向很多。您不用担心太多……”电话挂了。
安浦年转头看付沉:“怎么站在那里?去休息室睡一会。手还疼吗?”
安浦年的视线往下,眉眼间带上忧虑。
“你为什么不给他说?”付沉嗓音很低。
“有事请家长?”安浦年诧异。
“我在你眼里是没有用的老师?”
“……安浦年。”
“嗯。”
“我想听你读书。随便什么能听的。”
大学生挠了挠头:“你们学校借个书还挺麻烦。我学生证没带,我把身份证压在你这里?”大学生手里拿着一本《古典文学评注》。
“欸?这本是什么。”大学生的目光突然放在了借阅总台一侧带着青绿色穗子的诗集上。
“这个书签好别致。”
“唔……这是”,图书管理员想到这事也觉得奇怪,不过她没有隐瞒,“这是一个学校的学生放在这里的。”
“她也没有说给谁”,图书管理员回想着那双让她有些失神的眼睛。
“好像是那个学生自己带的书。”
大学生鬼使神差拿过那本诗集,翻开来首页。
落笔带着香气。
“你的眼睛里,有一场夏末秋凉的雨。”
大学生看得呆了。
“这,这本书可以借给我吗?我把身份证,手机都压在这里。不,我去拿学生证。”
图书管理员想了想。
这都好多天了,那位同学就像消失了似的。放在她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尤其是轮班的时候。图书管理员点点头。
“你先拿去吧。她要是来找……估计她都忘了。”
“你拿去吧。”
易应礼的笔记本丢了,最后没找回来。去s市三天,瓢泼大雨。穿着毛衣的易应礼撑着伞走过街道。雨打湿了他褪色的帆布鞋,灰色的裤脚。黑色车子停下,车窗下落。
“要我送你一程吗?”安浦年的脸在雨幕下,和车窗外头的水声隔了一层。
易应礼侧头,雨伞下的脸沾上雨丝。“我是第一名。”
变换了赛道的第一。易应礼的数学天赋展露在世人眼前。蜂而拥至的采访,铺天盖地的新闻稿。
“数学天才”,“钢琴少年”。
“神迹版’唐璜的回忆’。”
“天才少年。”
媒体的标题五花八门,身处新闻漩涡中心的易应礼此时正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
参加君和二高的期中考试。
监考老师的目光克制不住地往易应礼脸上放。
啧啧,天才少年啊。她不用想都知道这孩子未来的康庄大道。钢琴天才,数学天赋。监考官打了个哆嗦。他们君和又要出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不知道这样的少年长成了,会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
由于监考老师的视线都落在易应礼身上,加上这所学校没人作弊。不是因为不想,或者不敢,而是因为没有必要。成绩是什么,除了能挨揍之外,还能让家长和学校了解自己家孩子是个什么德性,以便为他们制定更贴心的未来计划。富二代不爱学习,脑子却不笨。所以会一点的凑合着写,不会得趴在桌子上玩纸。付沉坐在后排。
他看着卷子上的字,有些发呆。
安浦年昨天的念了一半,付沉在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凶手跑了,还是绊倒了?
一团纸条扔到付沉的脚下。
付沉还在神游,一直关注易应礼的监考老师视线全放在了付沉脚底下。
做,作弊?
考官们惊呆里夹杂着一丝错愕。不可置信。监考老师们的视线收回在易应礼身上。
怎么个事?
监考老师颤颤巍巍的蹲下身子,抖着手展开那张纸条。付沉皱眉看向突然快步走下来蹲下,又站起来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表情惊疑中带着忐忑的女老师。刚准备扭过头继续自己的走神。
“选择题:三个a,一个b。填空题:1,0,0,根号六。”
全体考生:?
付沉:……付沉的思绪又被打断。
监考女老师像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闭了闭眼。
“作弊的同学出来。”
不明所以的付沉无语地看着那张纸条和拿着纸条一脸痛心疾首的女老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易应礼出来了。
付沉再反应迟钝也想明白了什么,付沉一把夺过纸条。
“你,你怎么能作弊呢?!”女老师话是对付沉说的,痛切的眼神却落在面无表情的易应礼身上。
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出来。易应礼作弊能为了什么,他那么多的奖金他能是缺钱吗?他这是被威胁了啊。
女老师痛心疾首。
围了一圈的老师一半看着付沉,脸色风云变幻,一半看着易应礼,脸上和女老师一样一副死了人的惨痛。
威胁同学,天才同学作弊,这还得了?!幸亏只是学校内部考试,要是事情大一点,他们都挡不下来。
不要说易应礼现在的名头,就是易应礼能带给学校的收益……付沉这孩子糊涂啊!监考老师和巡查主任齐齐叹气。
校董的儿子他们这种普通老师不敢骂,易应礼……他们骂不下去。
安浦年很快就被叫了过来。
付沉默不作声,纸条被他捏在手里。
“易应礼作弊?!”正在跟老校长交接工作的新校长感觉脑子“嗡”得一声响,他的脑子里甚至自动浮现上了离职报告书的前两行。
“不是易应礼作弊”,一路小跑赶过来的主任扶着沙发,“付沉作弊。”
“哦,不是易应礼……”新校长半口气还没松下。
“易应礼帮付沉作弊?!”
“付沉同学没有作弊,是我作弊了。”易应礼站在众人面前,淡淡地说。
一众老师加新派来的校长,还有没收拾好行李的退休老校长一脸:你看我能信吗?本来就不信,易应礼这么说。
可怜的孩子是被威胁了啊!
看着付沉无所谓的脸。他们好像?并不能给易应礼讨回公道。没人家家里厉害,老师们齐齐把目光放在安浦年身上。
安浦年这人能骂。能的……吧?!谁知道他们豪门谁比谁有底气?听说安老师是商场新贵来着……
新贵就是不能骂,老师们的眸光黯淡下去。
“我要求接受处分,学校的纪律不能违反,我作为学生会的负责人,不能不以身作则。我愿意接受学校对我的任何处理。”易应礼开口。
媒体又爆了。不知道消息怎么就在学校的严防死守下传了出去。
“惊!天才少爷竟被同学威胁下场惨淡!”
“豪门贵公子考场作弊?道德的尺度在哪里?”
“天才少年和豪门贵公子的爱恨纠葛:高中生生活究竟有多丰富?”
热搜越来越离谱。标题一个比一个吸引眼球。易应礼因为作弊的事情。上了一周的热搜。s市相关人员也在关注这件事。
作弊?
那是要取消成绩的呀!
付柏从国外回来了,这是他在第二次出庭前又一次回国。付柏到学校的时候,董事会已经开始了。作为学生的付沉和易应礼在一旁的办公室等待处理结果。
“你故意的?”付沉开口说了一句。
办公室只有付沉和易应礼两个人。
“如果你一开始就听取我的建议待在家里,就不会因为不会这个,不会那个而走上作弊这条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