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扫了碗碟的碎瓷片,推了一把柳行素的手肘。
她如梦初醒似的,将请柬收好,“小春,将文房四宝搬到院子里,我要作画。”
柳行素偶尔也会技痒,琴棋书画这些陶冶身心的功夫,太师父和几位师伯总催促着大人学,小春跟着柳行素久了,自然晓得,除了书画练得不错,琴棋可谓是惨不忍睹,柳行素年幼时被私塾先生说没有学习围棋和古琴的天赋,她后来便彻底放弃了自己。
户籍这事闹了五日,上京已然一片怨声,户部尚书裴建成了风波中心,顶着一城人的唾沫,龟缩着几日没睡安稳觉了,再闹下去,只怕要触及到陛下的眉睫了,但裴建此时骑虎难下,很难将此事中断,无奈之下,只好轻车便装,前去太子府问策。
白慕熙老远便瞧见裴大人风风火火来了,将手里的饵食尽数撒到碧色的池水里,悠游的红鲤鱼穿梭而来,将河里的水草招摇地串成了活结。
灵珑递上来一方丝绢,他悠然地擦拭了一下手,见裴建入了凉亭正要行礼,他打断对方,“裴大人,南城西墙,你是打算都拆了,建一个难民区招待那些流入上京的外地百姓?”
裴建正有此意,但还没透露出去,没想到先被太子爷知道了,裴建抹了一脑门汗水,跪下来长声道:“殿下,老臣是户部旧臣,京畿人满为患,老臣……”
“等一等,”他伸掌,拂去了裴建要说的话,从容地将银紫的衣袍挥洒下,裴建低着头,只能看到那低调而华丽的明月锦下,那一双银白的绣着繁复鸟兽纹理的短靴,他眼睛微瞪,只听太子殿下拂了拂手道,“裴大人也说了,是‘户部旧臣’,那么这事,裴大人若是真想管,早该管了,可竟然拖到了今日。”
“老臣……”
白慕熙淡然道:“依孤看来,上京的闲人除了百姓,只怕连官吏们也该查一查了。”
这话说得裴建更是汗颜,“殿下,但事已至此,近日风言风语甚多,老臣怕这事再行下去,难免陛下……”
这种人话永远说一半,只依赖聪明的人自行理解其中意味,幸得白慕熙不算傻,一早猜到裴建此事行不通,定会来求助太子,他身为储君,向天子处举荐谁,为谁说几句好话,都再容易不过,这些事很多人都来求过。
白慕熙只是没想到而已,裴建这人实在不中用得紧,他的眉梢动了动,此时旨意忽然来了,陛下请太子殿下入宫。
裴建揪住了自己的官袍,只见太子爷已经长姿而起,拂袖随着人走了。
随从莫玉麒留下送客,“裴大人,你要说的,我家殿下已经知道了,这边请。”
兰子顾也同上了白慕熙的车,太子殿下闭着眼似在休憩,兰子顾清咳了一声,“殿下心中若是没有疑虑,也就不必唤在下上车了。”
果然,他徐徐地睁开了双眸,清沉而幽深,“孤想知道,父皇为什么挑中了柳行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兰子顾抿唇,“殿下,你对柳大人,好像过分在意了。”
“是、么?”好像还没有谁对他提过这种问题,白慕熙一贯是冷情的性子,谁的事他也不会多考虑几分,唯独这几日,好像对柳行素的事,格外留心,他甚至开始换位思考,她的处境、她的选择、她的手段……可事实上对方仿佛风平浪静地徜徉在危墙之下,丝毫不担忧即将袭来的暗流汹涌。
白慕熙皱了皱眉,“孤只是觉得,他很投缘。”
兰子顾不说什么话了,侧过了头。
殿下要问的,殿下自己心知肚明,陛下这些年最提防的人,不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太师,不是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