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一定会是府里最热闹的地儿。
沉凉无所事事,于是出了房门在府中四处溜达,换做以前,总有一堆干不完的活,让人歇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如今,有大把的闲适时光呀,还觉得孤寂。
府里转悠着,到了热闹的地儿,别人见了你,也不拦,冲你冷冷一笑也算打了招呼。
是呀,谁拦你,有了容衍这道附身符,还怕什么呢。
不知不觉,步子迈进了梧桐苑,这里离小楼近,附近那个水榭小湖,站到那,望着一片结了冰的湖面,只觉得心里生寒,更加没趣,而梧桐苑里还有开的正盛的梅花,一朵朵,一簇簇,争相吐艳,给这样寒冷的日子里,也添了些生气。
可是,沉凉走进苑里,最先瞧见的,反而是枯枝成堆的梧桐,梧桐的叶子落光了,遥遥看去,一片缭乱的疏影,细细密密的干枝孤零零的伸展着,显得和他一样,孤单寂寥。
沉凉仰着脖颈,梦呓一般,“又要等来年了……”
他记得清楚,他曾经在这里问过容衍,你可知道梧桐的意蕴?
问着最后却没有让容衍作答了,他实在认为梧桐是令人感伤的植株,那时阳光正好,景色宜人,何必让这个破坏了雅致。
儿时,沉吴还没带他来到古府之前,是在一家私塾里打杂役,私塾里有位教书的夫子,他的夫人身子虚弱,时常大病不断,小病加身,终有一天,他夫人没熬过去,死在了深秋之时,夫子悲痛欲绝,失声痛哭,沉凉一直敬崇那位夫子,可是那时他太小,不懂夫子为何伤心。在他夫人下葬那天,夫子折了一株梧桐的枝条放进棺木里,沉凉匪夷所思,不得其解。
再后来,夫子遣散了一干杂役,从别口里听得,夫子之后不教书了,从了商。
其他零散的记忆倒不是很清晰了,唯独折梧桐的那段回忆一直在脑海中徘徊不去,可能是当初太过好奇,所以便记得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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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的白,白的不透澈,总是掺杂着一层灰似的,这种灰白渐渐转为灰黑。
沉凉最终也来不及看梅花了,独自望着那些枯枝发了呆,一看就忘了时辰,总说美好的事物令人向往,殊不知,伤情的事物更令人缅怀。
远处没有银盘高挂,没有星光灿烂,出门时也没提灯,黑压压的小路只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与近处的暗影,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总觉得心中不时冒出森森的寒意,好在近了小楼,有了闪烁的微光,窗棂里面的烛火跳动,隐约看清了前方的路。
可是,沉凉却在走近自己的屋子时,看见纸窗上勾勒了一抹窈窕的人影,心中突兀,分明是个女子在房里。
沉凉疑惑着推开了门,瞧见的是张多日不见的面庞,沉凉犹豫片刻,才慢慢喊道:“芍药姐。”
芍药就坐在桌前,手里把玩着茶杯,不知是才来,还是等待已久,在听见了沉凉回来的声音也不急躁,反是淡淡瞥眸,盯着沉凉看。
沉凉回望着芍药,心中顿时觉得芍药浑身上下所带给他的感觉与以往有所不同,从眼睛里就透出一股陌生的冷意,仿佛两个人是初次见面。
一时之间,沉凉没有再开口了,房里沉默少许,芍药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来靠近沉凉,“觉得很意外吗,是我这等你,并非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