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沙发边上愣愣地站着,站了好一会儿,慢慢地蹲下来,把键盘捡了起来。
一种难以置信的委屈忽然涌上来。我把键盘放回桌面上,又关了电脑,在沙发的角落里蜷缩起来。
我曾经听人说,能够伤害到你的都是你最亲最爱的人。如果是一个陌生人对我说“同性恋真恶心”、“艺术生下三滥”,我都不会难过,因为这些人的歧视对我而言无关痛痒。可是来自父母亲人的偏见又不一样。
我一直因我父母尊重我选择了艺术这条独木桥而感到骄傲,并且对他们的理解和宽容心怀无上的感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体谅都是强颜欢笑,所有的尊重都是在维护我的自尊,在他们心里,我依然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我的痛苦他们不能体会也不会在乎,我所有的努力他们都看不见因为他们只想要成果,我热爱的一切在他们眼中譬如敝履。我曾重复无数遍“我为他们而自豪”,他们却不会说哪怕一次“你是我们的骄傲”。
当天晚上我就买了回学校的高铁票,凌晨的时候带上手机钱包和电脑,留了个字条就走了。
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候车厅里,寥寥有人往来,一时间既感到无拘无束,又无比压抑。
卡尔·马克思曾经说过,人生而孤独,却不甘寂寞。我一直相信一个人不能完全懂另一个人,但是我自己却在不停地追求别人的理解。越是求而不得就越想要,然而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回到学校的时候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学校这边天气和楚庭不一样,一下雨就降温,刺得皮肤发冷。我搓着手臂站在路口,突然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
回学校不行,现在还没开学,宿舍并不开放。去和光也不行,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叶清友。难道在学校门口的村子里租个客房住着吗?
犹豫了一会儿,我忽然急中生智,给陈钧打了个电话。陈钧也在村子里住,我去他那里求个江湖救急先!
陈钧果然在村里。他家有一整栋三层小楼,我都惊呆了,说你只是在这里读个大学,没必要租三层楼当宿舍吧?陈钧说不是我租的,这里是我家啊。我说什么,我耳背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陈钧说,我是云南人但是我男朋友是本地人,这栋房子就是他家啊,当然就也是我家啦。
……旷古难题终于被解决了。
我说:“陈钧学长,你骗我,你果然吃鸡柳。”
陈钧:“……???”
他们家二楼还有一件空置的出租屋,陈钧学长就做主借给我暂住了。陈钧一边帮我安置行李一边问我:“嘉嘉,你真的和叶清友谈恋爱啊?”
我刚想说是,但是想起自己现在的尴尬立场又噎了一下,陷入了沉默。反而是陈钧学长非常淡定地给我找台阶下:“没什么好害羞的,咱们学校死gay还少吗。”说完又问:“听叶清友说你最近好像不怎么和他联系,有这回事吗?回学校了也不第一时间去找他,跑到我这里来。”
我:“没没没没有……”
陈钧将信将疑地出去了。
我抱着背包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我以为是我妈兴师问罪来了,吓得手忙搅乱按掉了电话。谁知道刚按掉一秒钟它又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我手一滑,居然按到了接通。
“嘉嘉?”那一头是叶清友的声音。“嘉嘉,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能,能!”
我吓得整个人都僵了,蜷缩在椅子里不敢动,就听见叶清友用轻快的声音说:“嘉嘉,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不听?”
我说:“嗯……叶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