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夫人坐在床边,轻柔地将晏方额前的发拨开,慢声细语道:“好孩子,娘告诉你,这世上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有办法得到的。”
晏方冷笑一声:“那要是得不到呢?”
晏夫人眸子里精光一闪,声音依旧温柔娇媚,可是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
“谁敢跟你抢,那就毁了他...”
“你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第74章
“毁了?”
晏方看着晏夫人,脸上原本的不甘与恼怒逐渐化为一丝融于瞳孔中的疯狂。
晏夫人看着儿子逐渐平静下来的脸,殷红的唇一张一合,语气半是埋怨半是宠爱:
“为娘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想要的东西就必须紧紧攥在手里,别让任何人抢走。”
晏方听着她的话,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急道:
“可是晏辞和他店里那几只老鼠如今过得有模有样,你没听镇上的人怎么说...”
他们说晏家老爷老糊涂了,放着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长子不要,偏偏要培养一个庶子。
如今这个长子因为这一场斗香会,摇身一变从一个草包酒鬼变成了镇上媒婆都想说媒的对象。
而这个庶子彻底丢尽了他们晏家的脸面。
庶子这两个字,就仿佛一根刺,从晏方出生的时候便扎在他的心里。
即使自己从小就比那个废物强,自己能说会道,最会讨晏昌欢心,然而只因为这么一个庶子的头衔,他过得心惊胆战,总是怕他得到的一切会毁于一旦。
晏方恨恨地想着,殊不知晏夫人心里比他更加担心这件事的发生。
她好不容易熬死了主母,让她的儿子成了娘不在爹不疼,随意他们母子欺负的小可怜。
最初的那段时间,她只需要在晏昌耳边轻飘飘地说几句话,就能让晏辞平白无故地挨一顿骂,看着他变得越来越孤僻,着实令晏夫人颇为开心。
明明晏辞已经被他们母子赶出了家门,可一向懦弱的人却仿佛变了个人,过得风生水起不说,还有了自己的生意,直到等到斗香会之后,镇上人们舆论的风向就变了。
不仅如此,从前不少与他们晏家有生意往来的人,都因为这件事跟他们取消了合作,因为这事让最近本来就不太好的晏家更加雪上加霜。
更不用说在晏方把香方卖给赵安侨之后,晏家的生意亏损严重,再过些时间说不定还要清退一些家仆。
然而晏夫人不会在意这些,在她看来,只要自己的儿子成了晏家的下一任家主,自己也可以永远享受着晏家带来的富贵。
她看了晏方一眼,压着心底的焦虑,耐心地说:
“你现在才是晏家唯一的儿子,你才是继承人——想要毁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小香师,难道不是易如反掌吗?”
“他出名就让他出名,他开店就让他开店。”
“出名就毁了他的名声,开店就毁了他的店,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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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四时香铺一条街的茶坊二楼,苏青木正叼着毛笔,伏在案上皱着眉看着面前摊开的,写满数字的账簿,眉毛已经成了个“川”字。
“...所以,今年的住税上缴了百分之三...还得算上货物关税百分之二...”
晏辞在一旁写字,看着他的样子,终于被忍住:“你再这么看下去,那些字都认识你了。”
“可我不认识它啊。”
苏青木愁眉苦脸,似乎被上面的数字难住了,终于忍不住喊:
“我怎么总觉得这税交的这么多啊?”
晏辞停下笔凑过来,拿着账簿仔细看了一眼:
“不是一个关口.交百分之二的税,是每经过一个关口都要交百分之二的税,你算算那些香料经过了几个关口。”
他用手指敲了敲账簿:“而且应该还算上船舶停岸税,你得把这笔再扣了。”
苏青木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太熟练地扒拉着算盘算了半天,握着毛笔在纸上又减去一笔:
“我还以为是那些走商的骗我呢,不过按照你这样说那就对得上了。”
晏辞看着他在纸上加加减减,忍不住道:“你这是运了多少香料过来?”
毕竟载的货越多,泊船税就越高。
“我准备把咱们在镇子西边新盘下来的那个仓库填满。”苏青木嘿嘿一笑,“反正这些东西又不像你说的那什么‘甲香’又臭不了。”
他用笔杆指了指外面的天:“你看这天整日阴沉沉的,半个月了还不放晴,再过几天万一遇到暴雨,船只都不好出海,上哪找人送货过来。”
他们这些香料大部分是从海上运来的,只因为大燕朝虽然地大物博,但在香料广泛性上实在欠缺,味道好又独特的香料几乎都是从南海上运过来的。
不过那种又靠谱,出海经验又丰富的船队几乎都隶属于官府,若非苏青木靠着他叔叔那层关系,让他们这几个不靠海的小镇青年联系到船队实在有些困难。
晏辞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可是香料放的久了,空气中的水分会影响味道的。”
苏青木毫不在意:“先屯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