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流言让她这个当娘的,都在镇上几个世家夫人面前抬不起头,这些天都没赶出门。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生气也不可能狠下心来责怪。
眼看她脸上也渐渐用上一层愁容,晏方这时心里终于开始发慌了:
“娘,老头子不会真的把晏辞叫回来吧?”
晏夫人一听这话,眉毛立马竖了起来,将本是有些姿色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竟然跟发疯时的晏方有几分相似。
她冷声道: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让他回来!”
她微微喘着气,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不堪的往事,杏眼里带着怨恨:
“当年我十六岁就被我爹嫁给一个年纪比他还大的男人,又是当妾,又是看正室的脸色,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她咬着一口银牙,脸上带着不甘,连带着脸侧肌肉微微颤动:
“我好不容易设计死了他娘,才坐上这正室的位置,如今若是你连他都比不过,那我忍了这么多年,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这种破事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说啊?”
晏方一听这话,怒气又上来了:“你现在还怪起我来了?!”
“你以为我不想弄死他?!”
“那个废物...”他攥紧拳头,回忆着半年前那废物还在他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如今却敢当着面报复自己...
他的牙齿“咯咯”作响,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一阴,低声骂道:“肯定是老头子,后悔把他赶出门,现在为了让他回来故意给他的香方,害我在香会上丢这么大的脸!”
晏夫人瞪着他,耐心道:“就算真是这样,你也得找机会——”
她话说到一半,门突然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在门口。
晏夫人一惊,回眸看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从道观回来,晏昌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每天以药续命,如今脸上更是布满老态,若不是拄着拐都走不动路。
不过这对她来说却是一个好消息。
结果晏方却吓得站起来,结果背上受的杖刑疼得他满头是汗,赶紧又趴回去,硬着头皮道:
“爹,你怎么来了...”
晏昌浑身发抖看着晏方,面上的表情与当年把晏辞赶出门的时候一般无二,甚至还要恼怒几分。
只不过他这次可没有力气说话,更没力气上去给这不孝子一巴掌,因为他还没开口就先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跟在身后的陈昂是这里唯一露出担心的表情的人,急忙上前搀扶住他。
晏夫人站在一旁,她的眉头蹙了蹙,忍着不快,到底还是上前搀扶他:
“老爷身子不好,有什么事叫方儿过去不就是了...”
晏昌挥开她的手:“看看你的好儿子!”
他几乎站不稳身子,说两句便要咳嗽一下,看着晏方恨铁不成钢道:“我都跟你说了你不要去招惹他,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晏昌喘着粗气:“...而且晏家家规第一条就是不能偷用他人香方...你,你怎么还能干这么恬不知耻的事!”
晏方本来还有些心虚,一听这话,原本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暴戾和怒火再也控制不住,怒道:“我拿他方子怎么了?!”
他气上心头,顾不得晏夫人在一旁给他使眼色,朝着晏昌怒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偏心!都把他赶出门了还给他香方?!你就是故意让我丢脸是不是?!”
他说完看着晏昌不可思议看着他的眼神,不知哪来的快感:“反正他都被你赶出去了,怎么着,你还有脸把他叫回来?”
晏昌被晏方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疯狂地咳嗽起来,几乎喘不上气,指着晏方“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晏夫人故作埋怨地瞪着晏方:“方儿你少说几句吧,看吧你爹气的...”
她看了看陈昂,以帕捂口不满道:“老陈,你也是的,老爷都病成这样,你也不拦着点?还让老爷出屋?万一老爷病情加重,你承担得起吗?”
陈昂在心里叹气,最终搀着晏昌:“老爷,咱们还是回去吧...”
晏昌拄着拐,他闭了闭眼睛,脸上似乎又苍老几分,再次睁眼,既没有看晏夫人也没有看晏方,想还说什么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嘴唇颤抖着,最后只能重重叹了口气,在陈昂的搀扶下,转身颤巍巍地走了。
晏夫人盯着他苍老的背影,神色间愈发厌恶。
等他走后,晏夫人才快步上前扶着晏方,眼里带着心疼:
“我的好孩子,你快点儿躺下吧,身上还伤着呢。”
晏方愤怒地狠狠捶了一下床,朝着晏夫人嚷嚷道:
“他什么意思啊,是不是看不上我,还是就是想让晏辞回来啊?!”
晏夫人眸子里一片寒意:
“你别管他怎么想的,你看他那样子...反正他也活不过几年了...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你千万得稳住了。”
晏方愤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镇上都传他晏辞是天赋异禀,肯定都说我是个不要脸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