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揭开锅盖,翻过锅盔,稍微等了一会,便取出锅盔,放在案上。望着大大圆圆黄灿灿的锅盔,德仁:陕西八大怪,锅盔像锅盖,名不虚传啊。
秀兰拿起锅盔,平放在左手手心,用右手在锅盔中心抠了抠:熟了,熟了。
德仁:让我来抠一抠,找找感觉。
秀兰:去,脏手脏脚的,弄脏了锅盔。不就是上面抠一抠,下面动一动,明锅盔熟透了。
秀兰着,又往锅里放了一张面饼,翻了过,扎了眼,一会儿饼子就扣在锅里了。
德仁:兰兰的饼子烙得真好,黄灿灿的,别吃了,闻着也够香的。
秀兰:烙锅盔和你务棉花、写文章一样,要精益求精。火大了发焦,火了发粘,火不大不,慢慢地烤,才能烙出又黄又香的锅盔。
德仁洗了手脸,就拿着刀要切锅盔:兰兰,我尝尝这锅盔香不香。
秀兰顺手从锅盔上掰下一块,递给德仁:刚烙的锅盔不能切,切下的地方发粘。
德仁咬了一口锅盔,津津有味地嚼着:哎呀,兰兰,你往面粉里面放油、放糖、放鸡蛋了,又酥又甜又胀。有福不可重享,这叫我怎么消受得起呢?
德仁激动地抓住了秀兰的手,秀兰:仁仁哥,你尽管吃就是了。你这一走,就是一个学期,再难吃到我烙的锅盔了。
话之间,天色渐明,秀兰又烙好一个锅盔,锅里又放进一个面饼。秀兰:德仁哥,你到炕上再去躺一会,烙饼我一个人就行了。
德仁:兰兰,我再陪你会话儿。
秀兰假装生气了:好,你不累我累,你不睡我睡,那么,你在这儿烙饼子,我去炕上躺一会儿。
德仁只好走出厨房去了。躺在炕上,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出的全是秀兰灯下缝衣、灶前烙饼的形象,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都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朦胧中,德仁竟然睡着了……他的幻觉正在睡梦中漫游,院子里有人话,他被惊醒了,仔细听时,是鸳鸯她妈的声音,他便从炕上爬了起来。鸳鸯妈已经走了进来,她的声音似乎带着鸳鸯的腔调:哟,她德仁哥,打搅你瞌睡了。前几天,鸳鸯来了封信,她暑假要出门写生,不回家了。我给她赶着缝了一身棉衣,麻烦你给她捎去。
德仁这才注意到鸳鸯妈手里的包袱,他瞅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秀兰,他喃喃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鸳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鸳鸯,还不知道鸳鸯在哪儿住着呢!这个鸳鸯……
秀兰噗嗤一声笑了:哎呀,你一口一个鸳鸯,鸳鸯不是你的鸳鸯,鸳鸯是鸳鸯妈的鸳鸯。
鸳鸯妈笑不可仰:哟,你两口耍嘴皮子哩。德仁是鸳鸯的干哥,也算是一家人么。咳,我锅里还蒸着花卷呢,你走的时候给鸳鸯捎些。
鸳鸯妈快步走出房间,突然又转身道:她哥,鸳鸯在信里还问到你的情况,叫你无论如何去看看她。
鸳鸯妈走了,秀兰突然抱住德仁亲了几口:谢谢你,没有去看鸳鸯,我这就放心了。
冷不防,红梅走过来,拍手笑着:妈,你多亲几口,我爸这一走,得半年才能回来呢!
秀兰红着脸挥挥手:去,孩子知道个啥!你以为你妈就那么胆吗?我偏要多亲几口,让你看看。
秀兰竟然肆无忌惮地搂住德仁亲吻着,甚至激动得流出了眼泪,这次该红梅脸红了,她悄悄地躲在一边去了,她在暗暗地想着:可怜的妈妈,守在一块的时候,盼望爸爸到西安去,能有一个好的前程。爸爸去了西安,她一个人挑起了家庭重担,无怨无悔,却又担心爸爸和鸳鸯姑姑离得近了……唉,女人哪,总是给自己制造这样那样的枷锁,什么时候才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