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夏腾出一只手来,做了一个像是在说明「高低差」的b划。
「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三角尺和锁的缝隙这两个东西,它们的厚度差距这麽接近的话,使用冰块融化这样温和的自然力是不行的,除开有加速能力的机器这种根本不方便携带的东西,最靠谱的还是重力——……唔,唔……唔?唔啊……好烦!!」
夏千夏话说到一半就突然断了,再仔细一看,原来她的另一只手一直在她的身後,在办公桌上0索着薯片袋子的开口,但是一直没0准,此时此刻夏千夏终於忍无可忍失去了耐心,转身趴在办公桌上,把刚刚被她越拨越远的薯片袋子抓了回来。
话说在刚才她俯身撅起腰的时候,我的视线中好像出现了一小块带花纹的白se……?
……那是啥玩意儿?
算了不管了,反正夏千夏已经将薯片缉拿归案,重新坐正虽然是在桌子上,我就把它当错觉好了。
「呜姆……嘎吱,嘎吱……果然推理的时候还是要摄入能量才能让思路b较顺畅……」
夏千夏往嘴里塞进一大沓薯片,嚼巴嚼巴着,让另一只手做回了刚才那副「充满重力势能」的模样,继续往下b划。
「嗯姆刚才不是说了吗,最可靠的还是重力,但是依赖重力有一个问题,就是一般的定位方法,在临关门的时候,都会出现震荡,不稳定的情况,根本没法保证它能维持原本设计的样子,对吧?」
「嗯嗯。」
我赶紧点头。
「是有这个说法,没记错的话,是……当时语嫣提出的,然後被千夏你这样否定的对吧?」
「嗯姆,是的!」
夏千夏也点了点头。
「但是仔细想想,如果其他的可能x都不可靠的话,是不是还是应该顺着‘借助重力’这个路线往下构思呢?」
「呃……」
「与震动相对抗的问题是——定位。」
夏千夏的手掌做出「震动」之状摆动了两个来回,然後两根手指做成钉子的模样,戳向我的额头。
「尺子是因为重力才会到处乱晃,那能不能反过来,利用重力把它固定下来呢?」
「……」
「能不能不依赖悬挂,而是依赖钉子,尤其是倾斜的钉子呢?」
「呃,啊……」
莫非这才是天花板上的挂鈎的意义?
想当然耳,钉子这种东西必须钉到墙或者门里才能发挥作用,那既然如此就肯定不能用在密室里,话虽如此,钉子本身,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根没入墙t,与墙t的确定位置相接的条状物,既然如此,绷直的,穿过门缝的丝线就也可以算。
「也就是……」
我不由得跟着千夏一起b划起了手势。
「把丝线栓在挂鈎上,挂住尺子,然後穿过上方的门缝,这样一来尺子就能顺着倾斜的丝线轨道贴合住门板,即使有震动,也可以轻易地在重力的作用下回到设计好的位置……莫非真的是这样!?」
「嗯。」
夏千夏包起一大口薯片,咀嚼了好一会儿。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的话,应该就是这样解释的吧?不过没必要拴着,用其他的方法绕过挂鈎更好啦,这样一来最後将全部的丝线ch0u出房间也会方便一些吧。」
「原来如此,那油画之所以在挂鈎下面——」
「嗯,如果搬用室内的椅子,用意就太明显了吧?」
「唔……」
「画架这个东西,虽然b较脆弱,不过两个画架并排,把架子脚压好,也是可以用的吧,当然,嘛,b较容易坏就是了。」
千夏把手里的一枚薯片摁成两半,继续说道。
「我想,应该就是在作案期间不小心踩坏了一个吧?画架烂掉了,木屑想想也知道不好清理,所以犯人索x就把破坏现场定在这里,最後留下一个画架,想来应该是当栏杆用。以上应该就是qed,以此法解析案件,几个主要关键的疑点了吧?」
夏千夏说完这段话,补上一句「441你看看,还有没有问题」,把文件合上戳进了我的怀里,起身倒水去了。
当然热水壶那边的实际情况是,夏千夏摁了半天,发现实在没水,只好自己烧,我当然不可能闲着,赶紧趁这个时间仔细想象了一下。
「唔,嗯……」
说实在的,我个人本来就不太擅长算各种各样的物理题,就更别提具t综合的物理场景了,事情真的挺不好想象的。
跳过丝线究竟该如何绕过挂鈎,从室内外穿入穿出形成机关的问题,我的脑袋里首先浮现出丝线挂在倾斜的丝线上,理应与丝线垂直而根本无法被调整到期望位置的景象。稍稍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三角尺本身没什麽厚度,挂在丝线上本就该是理所当然的竪直垂下,这里面根本没什麽问题。
在这之前,丝线又是如何与三角尺相穿,挂在天花板顶的挂鈎呢?
最复杂难c作的「挂」这部分想必是排在的。
窗框上有新鲜的齿状的掉漆,由此倒推出所有可能与之相撞的带锯齿的物品,合情合理的可用的对象恐怕只有钥匙,按照前述的推断,会有钥匙与窗框高速相撞——然後滑出窗外——也就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吗……」
脑袋里的线索终於接通,回过神来,我感觉自己的後颈已经渗出了满满一层虚汗。
如果脑神经能发出声音,我的脑袋现在恐怕已经因为过负荷而响得和火车一样了吧……
这麽一气呵成,一线多用、一架多用的密室机关……
然後,然後——最後……
各个嫌疑人,不——拓展到整个美术社加上裁缝社中,也只有禾雨庭的身高,181,能够胜任踩上画架绕丝过鈎的工作,调查对应丝线的进货商店,也只有她家楼下的便利店有对应的售卖。
禾雨庭是天才吗?
分析出这些问题的——刘诗芸恐怕很难独自想清楚这个流程,不过团委会的分析也难说没有她的积极参与——团委会委员们是天才吗?
独力推测出这些问题,甚至早在从刘诗芸和王然的行动中了解到案件节点,提前完整猜出案件全貌的夏千夏,岂不更……?
诶……??
但这时的夏千夏,一点儿也没有万事大吉的满足,也没有朝我炫耀她的智慧的意思,而是依然抿着嘴唇,眼帘也悄悄把神秘的金瞳掩住,眼睛里某种感觉「有趣」的情绪越来越浓了。
「嗯,呼……姆姆姆……然後,接下来的步骤是,‘然後’。」
夏千夏正儿八经地喝下一大口n昔,然後把x1管往侧边一斜,把嘴拽出一抹不高兴似的「ヘ」字形。
「一点儿意外x都没有,一点儿反直觉的地方都没有,这大概就是……好过头了的系统x偏误吧?」
「……」
没有交流,却一致全票通过的犹太法官。
与「梦境」中一模一样的薯片四九折。
以为是情报的集结,实际上是相似的误导撞到了一起……
「…………」
夏千夏还没有说话。
「呜……」
不知何时,夏千夏嗓间已经没再发出饮用n昔的声音,可是x1管的角度却越拽越偏,不知不觉已经变得像是一幅哭丧脸了。
「挺合理的呀…………?」
「呃诶??」
「没什麽漏洞?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漏洞,但也只能说是不稳定x,只能说是难易x……不是根本x的,矛盾x的……真的没有吗?」
「……」
「还是说……?」
夏千夏卷起文书,敲敲脑门,同时暗暗瞟了我一眼。
「三角尺真的就是这样卡进去的……这已经是完全的、本t的真相了?」
「……」
我该怎麽回答千夏呢?
虽说是找漏洞,找毛病,但是——当然,虽说有点像夸耀,但我对我本人单单在找茬方面的能力还是有点自信的——问题是我现在连梳理密室的前因後果本身都有点jg疲力竭,哪还有空回应千夏的期待?
当然,单就现阶段的直觉来看,侦查的线索和密室模型完美吻合,推理理应到这里收束没错。但这也只是我刚理解密室不到一分钟的想法,我没信心说自己b夏千夏想得多,被逻辑链困扰得焦头烂额的,现在的我更没信心这麽说。所以就算我觉得夏千夏应该只是多虑了,我也不敢这麽说——这怎麽看都太不负责任了。
不过也是巧,就在我不知道以我自己的脑袋,还能帮千夏分析些什麽的时候,解围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钥匙声,动作很柔和,听起来像是尉迟语嫣的声音。
想来也应该是尉迟语嫣,毕竟千夏早说了今天傍晚要找人来一起分析问题,学生会里最不鸽的就是她,想来也只能是她了。
可当大门打开,出现的是一个高个子的——男x。
「周坤!?」「周——你可终於0完啦啊?!」
「啊,下午好,……啊,啊哈哈哈,你们原来在啊。」
这个玩人间蒸发的周坤,怎麽正好现在出现了?!
「啊?啊,啊哈哈哈哈……」
夏千夏和我且面面相觑且愤怒地看向周坤,而周坤的傻笑还在继续着。
「我、那个什麽,别这样看着我啦,文档都交了,我周坤有在节日前0过鱼吗?我……我也就只是突然想来祭拜一下祭品,ch0uch0u文鸢……呃等等,你们现在在乾嘛。」
周坤的视线终於落到我们的处置状和徵求意见书上了。
周坤的,
视线,
终於…………
夏千夏把手里的意见书卷成一根密实的纸棍,一跃超过半米高。
「砰——!!」
「哇啊!!哇啊啊……痛、痛痛痛……」
「你、原来还记得咱们遇到什麽了呀!」
从声音都能感觉到——当然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跳劈周坤的声音——夏千夏这回可是真气着了。
在把周坤劈蹲下来之後,夏千夏又拽住周坤的耳朵,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这场景如果排除身高差的话,怎麽看都像是一个暴躁的老妈在折腾不成器的儿子。
「帮语嫣的时候,没见你这麽0;查冯开进的时候,没见你这麽0;前几天施铭和郑智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麽0。」
「呜啊啊,痛、痛,我……我想起来是什麽事了啦……会长大人,千夏大人,世界拿出来,好好开始工作。
案件审理可不如今晚文化祭的任务要紧,先把东西核对好。
我回头起身去打开书柜,就在这时,我发现书柜里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熟悉的位点上没有学生会大型活动的记录规章,而是在稍微偏左一点儿的地方,偏移了大概两、三本书的距离,而且书不如我上次放上去时那样倾斜,基本上是竪直的。
真是怪,有谁动过这个书柜吗?在我的印象里,这一层基本上都是些和学校有关的工具书,这几天学生会里不该有其他人乱翻这一层啊。
嘛……这事儿谁也记不准,而且不管是谁,就算因为什麽事翻了也和我没关系。我大概扫了一眼书柜,感觉虽然顺序乱了点,但是总量似乎也没少,也就没再管它,继续坐下来工作。
这几天积累下来的账目还挺多,不过主要和文化祭相关,都是些格式x的工作,所以也不算太麻烦,我把相关事项登载完毕,总共花了大概五十分钟,再顺带简单地合了下账,确认大t没什麽问题,今天的工作就算差不多结束了。
「呼,啊…………」
长出一口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後——
「……」
工作结束,某些讨人嫌的事情马上一下子又涌进了脑海。
「…」
有些不舒服。
不想起身。
不想动,不想迎接明天和後天,不想开门离开,不想回家。
这就是所谓的逃避型人格吗?
我想了想,就这麽窝在会室里也没什麽意义,就先不背书包,单纯出门转转,先透个气。
出了学生会室,首先看到的当然是303室的前门,这门还和之前看到的一样,还是紧锁着,上面拉着的隔离带也前几天几乎一模一样,颜se排列都没啥区别,至少我凭记忆看不出区别。
我看着大门,想象着大门後空荡荡的,长久搁置着的寂寥的废墟,顿了顿,想了想,停下了决定去楼上吹风的脚步。
吹啥吹,没啥意义。
有点儿不爽,然後,开始有点儿生气。
周坤这个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要是他在的话,帮忙旁敲侧击,多劝劝樊新知,让他别这麽急,先把社团工作做掉多好。
只要他不急,论他自己,美术社就能顺利地恢复展出,参加文化祭,我自己也就不用参加这麽尴尬的一次庭审了。
……所以说周坤到底在乾嘛啊。
他最开始那样蛮不讲理地驳斥夏千夏到底是为什麽啊,不管为什麽,既然确实窥见了真相,那现在怎麽又反而不出场了啊。
「诶?太巧了,思仪你果然在!」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出现在那边的竟然是刘诗芸。
刘诗芸发现了我的身影,马上搂着x,迈着小碎步跑近。
「呼嘿嘿,怎麽,怎麽……敬ai的司思仪先生,明明身处该工作的学生活动楼,怎麽会在会室外面呢?莫非是趁着周围没人,在趁机偷懒?」
「哈?!」
迎面连做伪证都有规定似的,再者说了,到底是整个案件都由他自导自演,还是只是伪造证据都两说呢,急什麽,浑身yan臭的臭男人。」
「……所以说浑身‘yan臭’又是什麽自造词啦。」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唯独这个尉迟语嫣,无论什麽时候都无条件地在每一个情景里投s她对男人的厌恶。
「哎,哎,得,我们说点正经的,毕竟这样一弄,案件还不算完吧?」
虽说揭穿了樊新知的扭曲举动之後,社团三人的扭曲关系估计要被彻底斩断就是了。
我最後下定决心,目的就是这个,话虽如此,之前便存在着的困扰也不会因此消解,所以就算治理委员会里的胜利能暂时给人一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对於整件事情到底该如何,我心里还是挺迷糊的。
「是呀,不算完结呀。」
夏千夏「噗呼」地,带着点得意地笑了一声。
「不过,至少的家伙们x子剑走偏锋,总难免染上一点儿坏习惯。有一些喜欢废话,有的喜欢上了穿着汉服发光pa0,有的喜欢残酷地对待洛莉型角se,还有一些不知怎麽的患上了看到佐仓绫音就走不动路的毛病……至於吾辈呢,在喜欢ga0事和喜欢白丝小裙子之外,在撰写的时候被吓一跳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但是反过来讲,让满月的每一处纹理,十五分之十五的呈现在自己面前,以至於连通过y影,去揣着没有被光照s的背面的想法都被消灭,那又有什麽意思呢?
尽管的内容追求着不寻常的虚构x,但的t验却应该和现实一样,是一段逐渐从端倪窥见全貌,从无知走向立场,在迷雾里找到方向的过程。如果说现实就是和生活战斗,那麽吾辈心想,说就是和作者战斗——撰写就是同读者战斗,那也是完全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这就是吾辈对於这一卷,到最後突然跳出来的真·真·真相的解释和辩解,嗯……还请各位下手轻一点。
这就是吾辈关於自己的笔名为何不使用「月见」或「望月」,非要停留在月亮满盈之前的,十四号的「待宵」月的一点儿小心思。
我是三日月待宵,这里是轻之文库的《三〇一室无一人》,我们下卷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