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这边,大家伙一觉醒来,已经是天色大亮。果媚的好天气,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要抵达燕京,士气昂扬地进入德胜门,受万民仰慕的景象,大家的心情就比此时的天空还要晴朗几分。
按照原本的安排,城内的驻军于早上卯时开拔,与城外军队回合之后,朝距此三十里路程的南苑进发。南苑位于燕京外城的永定门外,皇帝将率文武百官在那里亲自迎接,开一个规模宏大的阅兵式。为了这个阅兵式,将士们兴奋得几乎睡不好觉,认认真真地排练了多时,就等着今日一睹天颜了。
谁知道这份好心情马上就被接下来的突发变故给弄得无影无踪了——尼堪和博洛早早起身,将手下军队们集合整肃,然后披挂整齐,在城门口等待着他们的主帅前来回合。谁知道这一等就没头了,他们原本提前半个时辰等候,可是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仍然不见多铎的半点影子。
“是不是睡过头了?”尼堪琢磨道“不太可能呀,昨晚我特别吩咐过宛平知县,不准他给豫亲王进献美女,免得耽误今天的正事儿,豫亲王总不至于自己派手下去搜寻女人了吧?”
博洛摇摇头“就算被窝里搂着几个女人,他也不至于耽误如此大事,就算他自己没睡醒,难道身边的侍卫亲随们不会提醒催促?”
两人等得实在不耐烦,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正准备派人去询问,忽然见到多铎旗下的护军统领阿尔津急匆匆地赶来,一脸焦急地神色,一看到他们,立即拉住就问“两位贝勒爷,我家主子还没来吗?”
尼堪和博洛对视一眼,然后转脸向阿尔津。神色上越发疑惑:“怎么。连你也不知道豫亲王到哪里去了?他是没起身。还是一早起身,人却不见了?”
阿尔津见仍然没有多铎的下落,更加慌张了“哎呀,这下可不得了了,奴才也是集结好队伍,在王爷的住宅门口等候了很久。也不见王爷的影子。后来问王爷身边的长史,他说是天快要亮的时候王爷就带了几个贴身侍卫出去了,也不知道做什么,他也不敢问,直到现在也不见人回来,这不是要急死人吗?”
尼堪和博洛顿时面面相觑。如果说多铎看上了什么绝色妇人,大可以叫手下人送来享用就是,何必亲自动身去会美人?这宛平城虽然昨晚已经戒严。然而谁能保证没有一点危险?就算多铎并非去玩女人。而是有什么私事要办的话,也不至于连今天的出发时间都忘记吧?居然只带几个侍卫就悄悄地出去了,这么久没回来。会不会遭遇什么危险?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想下令搜索全城,然而又很快想到,这种笨方法不是不可用,而是时间来不及。于是,他们连忙叫来了负责城门守卫地官员,对方经过细细查询之后,回来报告说,一个时辰前,也就是大军集结地半个时辰前,有辆并不起眼地马车,还有若干身穿便衣的随从们从东门出去了。
“荒唐!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大军开拔之前不是不准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出城门吗?”尼堪顿时火冒三丈,一鞭子抽了过去“你们干什么吃的?王爷此去若是有丁点闪失,你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回,回贝勒爷的话,奴才们也并非玩忽职守,自然不准许他们出城。只不过他们有豫亲王的令牌,说是奉豫亲王之令出城有急务要办,奴才等怎敢阻拦?”尽管手下出了纰漏,不过这个罪责也要算在主官身上,于是城门守备吓得连忙磕头解释。
“滚,回头再和你算账!”尼堪也知道怨不得守备,但是他现在火气太大,只能狠踹对方一脚,啐了一口。守备松了口气,赶忙溜之大吉了。
“你看这事儿可怎么办?听这么个说法,那么王爷很有可能就在那先前出城地一行人中间,他这么神神秘秘的,连声招呼都不跟咱们打,究竟出城去干吗了?”尼堪回过头来向堂弟问道。
博洛皱起了眉头,犹豫着说道:“我看,不管王爷出去办什么事情,都不可能立即返回了,否则他没必要在一个时辰前紧急出城。所以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派兵出城追赶,只希望还来得及。”既然多铎已经出城一个时辰,就算派最快的马去追也未必追得上,好在多铎一行中有辆马车,必然不能全速行进,这样他们多少还有点追赶上的希望。
阿尔津立即跳上了马背,拱手对他们说道:“这样吧,两位贝勒爷暂且在这里等候,奴才这就去安排人手追赶,务必及时寻回王爷,免得耽误大事。”
“嗯,你去吧,记得多派几路人去追,无论是出关的,去燕京的,还是南下去通州沧州等地的所有道路都不能放过。”博洛无奈地说道。
“嗻!”说罢,阿尔津拨转马头,扬鞭绝尘而去。
看着阿尔津远去后,博洛愁眉苦脸地对尼堪说道:“瞧瞧,这事儿可怎么得了?咱们这位十五叔呀,可真是个让人操心的主儿,回头若是追不到他,咱们可怎么跟皇上交待?”
尼堪只觉得心乱如麻,一时间也无计可施。按照昨天接到地通知,皇上将于中午抵达南苑,于午时检阅大军,距离现在只剩下两个时辰了,如果再耽搁一点时间,那么大军不能准时到达南苑,让皇上和王公大臣们在太阳底下苦等,岂不是犯了天大地罪过?到时候要处罚的可不止多铎一个,他们这些副将自然也要连坐陪绑。唉,真是没来由地撞了霉运,怎么会这样呢?
“我看。还是尽早派人告知皇上吧。不管到时候王爷到不到,也总好过没有准备不是?毕竟皇上和王爷是最亲近的同胞兄弟,无论如何,皇上出于颜面都会尽量庇护他地,这个篓子也会尽量小些。”
两人无奈而一致地达成了这个观点,派人去通知多尔衮。他们兄弟间的事情自己关起门来去解决吧,只要不伤了体面就是。这个从来不肯安份的豫亲王眼下又无法无天了,害得他们两个做侄子的还得毫无怨言地替他擦屁股。不过一想到皇帝不也要同样替豫亲王擦屁股。两人的心态总算略略平衡了些。
中午的太阳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时。御驾已经抵达南苑。在刚刚修葺一新的晾鹰台前停了下来。这南苑修建于元朝,是皇家用来狩猎赛马地好地方,类似于古代地上林苑。明朝时也一直使用,多尔衮去年进入燕京之后,看到这里年久失修,于是也花费了大笔银子来修整。这不,为了迎接这次检阅。晾鹰台地工程也提前竣工了。
此台高六丈,长十
周径一百二十七丈。近万株杨树长势良好,郁郁葱风掠过,耳边但闻林涛涌啸,犹如战鼓齐鸣,仿佛可以听见刀剑的碰击声。偏生这森林中间有一块偌大而平坦的空地,足可以站上万人也不嫌拥挤。所以。这里成了最佳的阅兵场地。
多尔衮并没有立即从銮舆里出来,行进途中也没有耽误他处置公务。看完亟需批示的奏折之后,他这才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接过太监奉上的烟袋锅,开始了吞云吐雾。直到有人进来通报,距离阅兵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之后,他这才站起身来,由太监们侍候着更衣。
极其繁复地大阅甲刚刚穿到一半,就有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赶来,在銮舆外面通报说,多罗贝勒尼堪派他来报信,有紧急要务。
多尔衮一愣,这个时候,尼堪他们应该距离南苑没有几里路程了,怎么会突然派人前来急报呢?于是他点了点头“叫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