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听见身後传来微弱的声音,庄夏冷冷的说:「道歉,是因为不想跟我说,还是因为刚刚害我也差点被撞?」
言书廖觉得,住在同一间房有时候真是一种折磨,像现在如果可以暂时分开一会儿,他也许不用对上这麽怒气冲冲的庄夏。
「前面是对不起,後面是谢谢。」他还是不敢看对方。
「哼。」庄夏觉得恼人,却冷笑一声。
他近来心情都不差,也好一阵子没跟人打架了。上一回是言书廖差点被方舜上,那麽再上次呢?竟然也是因为言书廖!?
仔细想想,最近跟人几次起冲突,好像都是为了他。
察觉到这个事实後,庄夏是有些震惊的,什麽时候庄家大少爷变成小老百姓的打手了?
最糟的是,还是他自愿的。
越想心情越差。他觉得自己为言书廖做了不少,可是对方却有重要的事情不愿告诉他。
难道为他煮几顿饭,就算是互不相欠?敢情他现在变成言书廖养的高级看门犬吗?
庄夏一肚子火无处发,也不知道是为了他受损的昂贵自尊,还是因为言书廖始终不愿对他坦承以对。
庄夏迳自关上灯,用棉被裹成一团茧。
天才刚暗,时间尚早。言书廖对於室内忽然暗下来,感到莫名其妙。
他知道庄夏是睡觉不喜欢见光的类型,却不知道庄夏心情郁闷的时候,也会这麽做。
身为室友,没有必要把自己的隐私全都透露给另一个人。庄夏也很清楚这点,所以他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就对言书廖大发雷霆。
况且一开始要求保持距离的还是他。
虽然不懂庄夏一肚子的不满,但言书廖知道他对自己在十字路口的行为很感冒。
大灯被关上,现在又正值春假,他无事可做,也平躺在床上。
望著天花板,好像过了很久,言书廖有点想睡了,眼神露出疲态,却缓缓的开口:「我妈她,在我小学的时候过世了。」
也不知道对面那人是不是清醒著,他自言自语的说著:「那天爸出差回来,妈妈想煮一顿大餐,我们去超市买了好多东西。」言书廖忆起牵著他的手温柔笑著的母亲,目光也变得柔和。
「我因为太想早点回家,明明看到黄灯了,却还是硬要过去。」
他视线有些模糊,继续说著:「有一辆车很快的开过来…」
「妈妈她…冲了过来。」
他顿了顿,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
「然後…我张开眼,就看见自己倒在地上,她紧紧的…抱著我。」
言书廖记得那个十字路口,记得小客车的喇叭声,记得他母亲嘶吼的叫著他的名字,他甚至觉得,连滴在他身上的血液的触感都那麽一清二楚。
很多经历重大事故的人,会因为打击过大而忘记事发情况,言书廖的情形却是正好相反,他记得太清楚。
历历在目的记忆让他在过了这麽多年後,都还是被当年的痛苦束缚著。
此时他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他大口吸著气,死死盯著上头白色的天花板。
身旁的人移动了身体,因翻身的动作发出细微声响。
言书廖侧过身,头才一偏,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对面那人也正看著他,他对上庄夏双眼,在黑暗中那人的视线还是那麽清晰。
庄夏没有说一句话。至亲的离去,只有当事人才懂的伤痛,再多的安慰只怕沦为矫情。
言书廖无法克制自己,越哭越是伤心,眼泪越流越是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