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清一色是舒适透气的棉纱抹胸、容易穿脱的薄纱披巾,以及用来固定披巾尾端的绣花腰带。
虽是因顾及伤口而不得不选择这些暴露的衣裳,但阿锁的脸皮终究太薄了,根本还没有心理准备改换女装,当她一看见那些透明通风、少得不能再少的衣裳,她还张口结舌地瞪视了好久。
其实换回女装是没关系,事实上,她也的确曾经偷偷地盼望过几回。这可是她多年以来第一次可以穿上女孩子的衣裳哩!
可是她怎么也没料到,面前的衣裳美则美矣,却是清凉得不能再清凉的服装式样。
她她怎么有勇气穿上?她怎么能接受?
“姑娘,这是公主赐的,衣料、作工、款式都好得没话说,一般人还没什么机会能穿到呢!你就别为难我们了,要是让公主知道你不肯换,我们几个姐妹就要倒霉了。”婢女劝得口干舌燥,干脆搬出苦肉计,让她心软。
但任凭婢女好说歹说,阿锁还是紧紧地揪着胸前的被单,猛摇着胀红的小脸,抵死都不肯换上。
“怎么了?”峻德平来到她房里,看到她胀得紫红的粉脸半埋在被单里,忍不住轻笑出声。
“平王,阿锁姑娘不肯换上这些衣衫。她的伤还没好,大夫交代要让伤口多透气,只有这类的衣衫能穿,可是阿锁姑娘她”婢女一脸挫败地解释道。
“这衣裳好暴露我不敢穿啦”阿锁抓着被角,委屈的红了眼眶。
峻德平垂眼检视了一下婢女们带来的衣裳。
“这衣裳不错啊!悦谅公主想得真周到。”他扬了扬眉,认出了衣裳的款式。
据说,这是时下朔善城内千金仕女目前最喜爱的流行打扮,这款清凉打扮即使穿出门去,倒也不会有人觉得惊世骇俗。
这类只以一条薄纱掩住大片裸背的性感衣衫,的确很合适阿锁目前的伤口状况。
峻德平随手从婢女捧着的衣盘里挑起一件薄巾,不顾阿锁讶然的僵愣反应,迳自轻轻披覆在她的头上。
“平、平主子”她哑然望着他,不明所以。
峻德平两手拉住巾缘,兜拢住她的小脸,半带笑意半带认真地凝视她,说道:“这件颜色很漂亮,配阿锁刚刚好。”
不知是他捧着她脸的那双大手太过温暖,还是因为他一句简单的赞美,她突地红了脸庞,也卸下了所有抵抗,乖乖地让人替她换上生平第一次穿上的性感纱衣。
“哇,好漂亮啊!阿锁姑娘的皮肤白、骨架又细致,穿这身衣裳最合适了。”屏风后头一阵騒动,女婢们个个惊艳的哗叫出声。
当婢女们领着阿锁从屏风后绕出来时,峻德平就站在房中央,抱着胸,迎接她的眼神在看到她的一身打扮后,条地转为热烈而深沈。
那眼神,是一个男人看着女人的眼光。
在那一瞬间,阿锁的心头盈满领悟,又羞又窘,整张粉脸抬不起来与他正视,紧张得几乎忘了怎么正常走路。
“唉呀!既然都穿上了女装,头发自然也要配合衣着梳理发型才对。”于是由悦谅公主特地拨过来专门服侍阿锁的婢女们,吱吱喳喳地将阿锁推到梳妆台前坐下,灵巧地将她长度过肩的发绾了上去,仅在耳后留了两条发辫垂在颈际,端庄又不失俏丽。
这段期间峻德平一直静静地站在众婢女身后,慵懒地倚着墙,亲眼看着小阿锁一点一滴地在他面前改头换面。
他忍不住摇摇头,惊奇的想道:“女大十八变”果然不假,只是换件衣裳、梳个发型,阿锁整个人竟然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真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心,无法克制地随着她逐渐展现的娇美面貌而荡漾不休。
大功告成后,婢女们看着原本带伤的虚弱破娃娃,在她们手中转变成娇嫩光鲜的小美女,简直兴奋得不能自已。
峻德平轻轻一挥手,婢女们满怀着成就感鱼贯退下,将空间留给两位贵客。
当两人独处后,他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从上到下仔细地巡过她全身。
真没料到,让阿锁恢复本性、改换女装,竟然会是在这种机缘之下。
“我的小阿锁果真长大了,而且令我想不到的是,居然还长成了一个小美女!幸好我的眼睛复明了,否则要是错过了亲眼目睹小阿锁蜕变的机会,可就成了我一生的遗憾。”峻德平笑唤出声。
他真的、真的很庆幸,此刻自己的双眼是健全而清明的。
平主子夸赞我漂亮呢!
阿锁闻言,终于抬起羞垂许久的脸蛋,唇畔漾出了极灿烂的笑靥。
当天晚上入睡时,他的赞美还一直在阿锁的心口激荡回绕,差点害她失眠整夜。
一日午后,峻德平陪着阿锁到花园中散散步、练练体力,顺便呼吸新鲜空气。直到阿锁有些累了,峻德平才领着她到花亭中休息。
“平主子,朔善城的城主对你好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我这个小书僮也一起照顾得这么无微不至?”阿锁坐在宫廷花园一角的凉亭中,轻蹙眉头,问着坐在身旁的峻德平,对朔善城城主的热情百思莫解,也有些受宠若惊。
经过半个多用的调养,阿锁已能起身,只是在日常生活的行动上仍有些迟缓不便,稍微过大的姿势,就会拉扯到伤口。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因病痛而小心收敛的举手投足,落在峻德平的眼里,竟偶尔流露出一丝不自觉的病弱娇态。
“因为他对我有所求,所以自然对你也会特别礼遇。你就好好享受吧!”峻德平只是对她笑了一笑,没有提起这是他与朔善城主订下的协议他帮朔善城出面与邻城友邦谈判,说服他们与朔善城缔结政经盟约,朔善城则必须保证他的小书僮安全无虞。
他懒懒地撩起她垂在胸前的一络发辫把玩,看着她的眼神,燃上一丝火焰。
他的小阿锁,变得不一样了。
她变得很性感,常让他有种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平主子,你眼神好怪,好像我#x5f88#x53ef口似的。”阿锁偏着头,小心翼翼地瞥视他异常剔亮的双眼。
自从那日头一次换装、她恢复女性打扮后,他的眼神就变得不大一样了。
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炽热。每每她察觉到他将视线胶着在自己身上时,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身子是不是也快要烧起来了。
“唔我不否认,我的确是很想吃你。”峻德平煞介其事地沈吟了一下。
“啊?”阿锁张着小嘴,被他毫不掩饰的话语吓得呆愣住了。
他轻轻扯住她的辫子拉向自己,迫使她身不由己地倾身贴近他。
两人的气息相融、交缠,形成一股暧昧而惑人的情调。
“吓到了?原来小阿锁这么不经吓?”他低下头,笑得温存。
她想跳起来大声反驳,却教他瞧得浑身虚软,抵在他胸口的小手,也抗拒得做作无力。
她怀疑,是前些日子的重创让自己变得虚弱。
此刻她头一次领教了平主子的放电能力,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天下各城国的佳丽,少有能从他的魅力中逃脱的。
他的眼、他的笑、他的温柔,根本就是催情毒葯,让人不知不觉地服下、心甘情愿地因他而死死?!天啊她不想早死她、她阿锁的神智被翻搅得无法正常思考,早已瘫成一团乱七八糟的泥糊。
“我、我我我我唔”不待她“我”完,峻德平一手抑住她的后脑勺,一手合上她大睁的双眼,倾下身密密实实地吻住她,不留一丝缝隙。
她的粉唇首先沦亡在他的唇舌之间。
眼前一片黑暗,阿锁所有知觉也全被迫集中在两人唇舌之间。
在峻德平的技巧引导之下,唇瓣与唇瓣之间勾缠的动作越来越惊心动魄、挑逗而火热,阿锁只能全然被动地承受他所施予的感官折磨。
平主子他不会真的要吃了她吧?
天旋地转之际,这是她唯一、也是最后残留在脑海里的念头
“四十一朵、四十二朵、四十三”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无聊到对着花圃里的花朵数数儿。阿锁咬了咬唇,停下愚蠢的游戏。
在那场刻意调戏的吻之后,峻德平不声不响地一连消失了好几天。
“平主子去哪里了?”阿锁倚坐在花亭栏边,下巴抵在交迭的手背上,百般无聊地望着满园的花草发呆,心房的一角似乎也随着峻德平的消失,空了好大一块。
突然间,她感觉自己像个深宫怨妇,有些自怜,有些自厌。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是陌生的,而且极不舒服。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
她和平主子之间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变的?是在她换上女装后,还是在那场令她昏眩了好几天的亲吻之后?
不久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嘛!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她无意间抬头一瞥,瞧见了众星拱月的排场从回廊的另一端出现。她心想那个阵队应该只是经过而已,于是随即又无趣的垂下了眼,懒懒地伏趴回栏边,一脸无聊地继续数花,数得心儿飞得老远。
直到身边一声呼唤,她才条地回神。
“阿锁姑娘。”唤她的语气,高傲清冷得有些逼人。
“啊”阿锁睁着迷迷茫茫的大眼,抬起头。“悦谅公主?对不起,我唉呀”她一慌,忘了身上有伤,立即起身相迎,但腰背用力一扯,剧疼像是雷劈一般从脊柱直劈而下,她立时疼得只能抓着栏杆,脸色发白地喘息着,额上冒出点点冷汗,连唇都灰白了。
要命好疼啊阿锁龇牙咧嘴地想道,身体僵在栏椅上,痛得起不了身。
“别勉强了,等伤好了再跪拜吧!”悦谅公主挥一挥手,坐到石椅上。
要不是因为明白阿锁的单纯性子,以及自己一直努力压下非理性的嫉妒情绪,她真的会以为这个书僮不!这个丫头手段极高明,仗着峻德平的维护和喜爱,借口有伤在身,连对她应有的跪迎礼仪都省了。
“是”不知悦谅公主对她的误解,深吸了一口气,心无城府的阿锁当真跟着大剌刺地坐了下来。
悦谅公主一言不发,净是瞅着阿锁,瞅得她心里泛起疙瘩。
“公主”阿锁勉强地扯了扯唇畔,坐立不安地直想躲开她的逼视。
花亭里,尴尬的寂静延续了好一会儿,突然悦谅挥了挥手遣退所有仆从,这才再次开口打破静默。
“你跟着平王有多久了?”
“呃十年了吧!”阿锁看了看退下走远的仆婢背影,不解地看着公主。
“那么你知道平王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公主一向自信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腼腆,吞吞吐吐地。
哦,原来又是一个想透过她打听平主子的女子!阿锁眨了眨眼。
“平主子喜欢的女子”她搔了搔头,认真地想了一下。“嗯应该是温柔、大方、美丽、婉约的贵族千金,就像你一般呀!”她指着悦谅,脸上漾着单纯的笑容。
像她一般?悦谅苦笑了一下。“这么说,平王应该是会喜欢上像我这般的女子喽?”
这个问题问倒了阿锁。
她又不是平主子肚里的炯虫,哪里知道平主子对女人的喜好?她只知道平主子不只在男人的世界里吃得开,连在女人之间,也是四面通吃的模样。
就她所知,与平主子交往的对象,各式美女都有,但要确切说出他喜欢的类型,她也有些迷糊,实在说不出个大概。
但是,她总不好对人家说,只要对方是美女,不管任何类型平主子都来者不拒吧?!
乍听之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峻德平是风流胚子一个,而她也有破坏主子名声之嫌!
上次在村子里,为了要开导官凤儿别将心眼错放到平主子身上,长舌的大放厥辞却被他当场逮住的窘状,她可不想再尝一回。
最后,阿锁决定明哲保身,什么都不说,只张着一对晶灵灵的乌溜大眼,无辜的眨呀眨的。
“你这小妮子也满聪明的,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怪平王要如此疼你了。”悦谅看着她,突然一笑,伸出手,在她被一堆补品喂养得略渐丰润的嫩颊上拍了拍。
阿锁无心机的回以灿烂一笑,但悦谅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冻住了表情。
“你可以把平王让给我吗?”
悦谅的轻柔嗓音,清晰的传入阿锁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