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都真正做到力往一处使。只要他们是为了最终的目标而努力,采用什么样的形式或手段,都不该被过分苛责。”
江柔淡声说:“是吗?那如果真到了哪一天,我们这些人处在需要被牺牲的位置上,他们也会为了达到那个最终的目标放弃我们吗。”
李明恺微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柔没回答他的话,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她只是有些沮丧。
“他们不会的。”李明恺的声音笃定,目光灼灼,“你该相信每一个和你并肩作战的伙伴,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逃走。”
不会丢下我逃走的伙伴?
江柔看着李明恺,很想告诉他,现在她最相信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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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江柔正式升入高二。李明恺参加集训,离开了南京。
李明恺走后,日子变得很慢。
江柔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除了自身的学业和每周不落的两个早上的体能训练,江柔一有时间就抱着自己的单反去走街串巷。
名义上像是来拍照片采风,实际上,是去每一条街巷蹲点。
她人小,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又很能扮演乖巧的孩子,尤其招年纪大些的爷爷奶奶婶婶伯伯们的喜欢。想问些什么,大多数时候都能得到回应。
有时候买一杯豆浆,能坐在小摊边跟大婶聊上俩小时。
有时候在车站等车,都能跟清理车站垃圾桶的大爷掰扯两句。
不过一年,小区附近几大条街的环卫工人、小摊老板甚至工地上的工人,都认识了这个抱着相机成天瞎窜的小丫头。
时间长了,江柔发现那些所谓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个个“见多识广”,怀揣着颇为精彩的故事。
江柔喜欢听故事,久而久之,养成了随身揣录音笔、带纸笔的习惯。
这世上倾诉者众,而倾听者寡,更别说这么一个满眼尽是期待目光的小丫头。大伙儿都很愿意在闲暇时候跟江柔说些经历过或是听来的故事和段子。
江柔每周会抽一些时间,把听来的故事整理到笔记本上,按照时间和事情发展的逻辑顺序一一排列。
这个时候,常常会有“惊喜”出现。
江柔经常会发现,几个毫不相干的人,会说起同一件事,但他们的切入角度不同,给出的观点甚至对事情的认知千差万别。
比如,西街上十多年前有一户赵姓人家,那家女人杀了自己男人的姘头后自尽了。
有人说,这女人神志不清的,那男人找了她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也有人说,这案子虽然定了,但事实上这个男人在外头沾花惹草惯了,根本喜欢的不是那个被杀的钱小姐。
甚至有人说,保不齐这件案子背后的人是那男人,因为他压根很厌烦那个总是缠着他的钱小姐,他一直属意的是在卡拉ok厅上班的小蔡。所以设计让他家那个疯女人发现自己跟钱小姐不清不楚,诱她杀人,最后一箭双雕。
故事听得多了,江柔渐渐摸索出来一些总结的规律,对“片面之词不可尽信”这句话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尽管事物的真假难断,但江柔发现,比起追寻最后的结果,她更享受这个倾听和记录的过程。
她慢慢相信,真正的是非黑白,不在书里,在人们的嘴里。
在不断扩大自己的“故事收集圈”的时候,江柔也渐渐接触到了一些自己熟悉的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