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军的操演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我们的陆鸿被临时抓壮丁当监督官也站在风头上吹了一个半时辰的冷风。
褚垓身上的罩了一条毛毯,又加了一床棉被,后来干脆在激烈的呼喝声中睡了过去。老褚加被子的时候,陆鸿才瞧见这个原本矮胖的将军,此时军袍已经显得有些空荡,看来这一场大病着实耗蚀了这位老将的不少元气……
一整个演练下来,虽然寒风吹个不休,陆鸿的背后却密密地出了一层热汗。他还从没和褚垓近距离接触过这么长时间,这个有些虚弱的老将,虽然只是默默地坐在车里,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笼罩着他。
这或许就是常年在军旅中自然生成的威势使然!
褚垓的四轮车在临近结束之前便悄然离开了,此刻陆鸿望着众人散尽的校场,心情复杂难明,他先前对老褚的几分轻视早已消失无踪。
此时的他,独自站在校场中央,用一种自省的目光重新审视着自己。不可否认的是,他在打完了一系列大战并获得了相当的成绩之后,开始沾沾自喜,开始沉醉在别人的夸耀之中,也为自己战时战后的“智计百出”而洋洋自得。
很显然,这并不是甚么好事情,而且也绝不是老师所期望的那样……
他现在突然迫切地想见卢梁一面,想听听老师的教诲,和耳提面命。
说起来,老师应该早已到神都了罢……
他迈开脚步,缓缓向自己的小屋走去,而在校场边上,小金子早已迎了上来,脱口就赞道:“大人,刚才瞧您真是威风!比那个老大人威风多了!”
小金子从徐州跟着陆鸿的队伍回到青州行营,从第一天起就是陆鸿的兵,后来接连在陆鸿的指挥下参加过几场大战,虽然曾经短暂地离开陆鸿,跟着大伙儿在丙旅混了几天,但是在褚垓回到岗位之前又调回到大人的手下做了亲兵,因此在他的眼里,并没有甚么后军、丙旅的概念。
他只知道,所有在青州城东门守城、在泗水南岸拼命的那些兄弟们,都是他家大人的兵!
所以那些军指挥、副指挥、旅帅甚么的,在他眼里啥也代表不了,在小金子的眼里,一开始只有“陆将军”和其他军官老爷的分别,后来则变成了“他家大人”与“其他大人”。
其实和他有类似想法的人并不少,比如小五子、王正、三流子……
当然了,还有吴卫,他也是自打调去青州便跟着陆鸿,被丢到徐州去了。
而这个吴卫,此时恰好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陆鸿一看见他鬼模鬼样的就知道没啥好事!
这个人此时正躲在陆鸿的屋里,探头探脑地朝外面张望着,他也瞧见了陆鸿。
“老陆,你他娘的怎么才回来?”吴卫筒着两只袖子,站在门槛上咋咋呼呼地喊着。
“啥事儿,你这么早来干啥?”陆鸿一边走着,一边没好气地道。
“你就不能快点回屋里来说话,忒冷!”似乎是一片雪花飘到领口里去了,吴卫突然把脖子一缩,龇牙咧嘴地抽了一口凉气。
陆鸿又好气又好笑,加紧了两步赶到门边,跺跺脚踩掉鞋底的积雪,相跟着进了门里。
“说罢,这么早干嘛来了。”
吴卫翻了个白眼:“没事就不能来了?我闲得慌行不?”
陆鸿从炭炉上提起水壶,想给他倒杯热水,谁知这小子把手一档,举起一个热气腾腾的茶盏道:“甭客气,我自己倒好了。”
陆鸿便自己斟了一杯,放下了水壶便捧着茶盏不说话。呵呵,这小子想给我卖关子?还嫩了点!
吴卫见他并不搭腔,张张嘴想说话又咽了回去,横了一眼旁边傻不愣登的小金子,道:“还站着干啥?自己玩儿去罢。”
小金子动也没动,只是转了转眼珠子,望到他家大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