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管她怎么想,始终下意识地回避最希冀的那个方向,以至于脑子越发一团混沌,最后只能认为,裴月臣大概是想撇清任人唯亲的嫌疑,所以才反复强调此事。
过了一会儿,裴月臣领着邓黎月进了大帐。“祁将军!”邓黎月朝祁楚枫施礼,“我在路上收到月臣哥哥的口讯,便连日兼程赶路,希望没有耽误将军的大事。”
祁楚枫见邓黎月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刚刚才赶到北境,甚至来不及梳洗,便赶忙来军中。她亲自倒茶递上:“夫人一路辛苦,快喝口水。”
“多谢将军。”
邓黎月抿了一小口茶水,复望向祁楚枫问道:“不知将军召唤,所为何事?”
祁楚枫探询地望了眼裴月臣,后者道:“毕竟是军机大事,我尚未说明缘由。”他处事甚有分寸,南征一事尚未下明旨,此事不易外露。
听到军机大事四个字,邓黎月脸色愈发凝重,等待着祁楚枫往下说。
祁楚枫指向旁边硕大的羊皮地图,原本这个位置一直挂的是北境荒原的地图,这些日子已经换成一副更大的衡朝中原地图。
“夫人家中经营药材,不知东南的这几处地方,可有置下产业?”祁楚枫的手在地图上简单地划拉了一下。
邓黎月看向地图中所在位置,微微颦眉,如实道:“不满将军,早年间是有产业,但因东魉祸乱,不得已,卖的卖弃的弃,如今也不剩什么。”
“商路可还在?”
邓黎月点头:“商路倒是还在,但因东南太乱,药材价格卖不上,所以这些年走得少。”
“若是在东南作战的大军需要药材供给,你家能否承接?”祁楚枫凝目看她。
想不到竟是这样一笔天大的生意,邓黎月吃惊地看向她:“将军的意思是,从我家购买药材?”
“对。”祁楚枫道,“但你们要负责药材的运送,东南多疫病,必须保证药材供给,不能烂不能腐,不能短缺,能做到吗?”
“可以!”
邓黎月双目发亮,铿锵有力地答道。
“夫人要想清楚,”祁楚枫近前一步,定定看着他,“这是给大军的供给,与你们寻常生意不同,或迟或漏,以军法论处。即便月臣说情,也没有任何用处。”
“将军放心,我明白。”邓黎月又望了一眼地图,“我并不是空口说白话,只要事先固定下几个中转存放的地方,保证大军后续药材供给并不难。今日回去,就如何运送药材,在何处存放最为妥当等等事项,我会列出详细的计划请将军过目。待将军过目之后,便知我所言非虚。”
祁楚枫点点头:“也好。”
她从怀中抽出一张笺纸,递给邓黎月:“这是需要你们预备的药材,大部分都是为了应对东南疫病,你家经营药材,对于东南常见的疫病,应该比我更加熟悉。这纸上若有缺漏,或者不到之处,夫人也可帮着添减些。”
邓黎月接过笺纸,小心收藏入怀:“将军放心,我必定尽心竭力。”
“有劳夫人。”祁楚枫朝裴月臣道:“月臣,李夫人一路舟车劳顿,你替我好生款待。”她原就是心胸开阔之人,此时既已明了裴月臣的态度,心中便再无芥蒂。
裴月臣含笑点头,引着邓黎月出帐去。
在前来北境的路上,邓黎月便已听说了祁楚枫断指立誓之事,方才也留意到了祁楚枫的手仍然包扎着布条,想是伤得甚重,故而她也不敢问。此时出了大帐,方才轻声问裴月臣:“月臣哥哥,将军的手,是当真伤了?”
“嗯。”裴月臣显然不愿多谈此事。
邓黎月轻叹口气:“我明白了,你放心不下她,所以才会回来。”
裴月臣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做解释。
“可是月臣哥哥,”邓黎月担忧地看向他,“既然是在为南征做准备,你也要随祁将军南下吗?”
裴月臣点点头:“那是自然。”
邓黎月忧心忡忡地看向他,欲言又止,过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当年的事情,你可放下了?”
抬眼处便是烈爝军的绛红军旗,在风中猎猎飞扬,裴月臣目光定定看了一刻,才道:“放下也好,没放下也好,国事当前,这些都不重要了。”
听着他的话,邓黎月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想到自家哥哥当年的模样,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
因见祁楚枫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眼圈熬得深了,连下巴都尖了,吴嬷嬷着实看不下去,暗自心忧。现下还未出征便累成这般模样,等南征之后,风餐露宿,身子如何抵得住。她本是做了饭菜,让阿勒送至军营中,但又常常找不到人,饭菜原封不动地又拎了回来。
这几日见姑娘来了月信,吴嬷嬷愈发觉得她连脸色都苍白了几分,当下亲手做了猪肚炖鸡,命阿勒去军营中把她请回来,又担心祁楚枫不听劝,索性让阿勒说自己身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