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暮云扯他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劝道:“反过来想,这样的人家,施姑娘没嫁进去是好事。”
赵春树想想觉得有理,又问道:“她现下如何?还没去瞧病吗?”
赵老夫人摇摇头:“听说她家人找了什么偏方,正给她吃着,也不知有用没用。”
“糊涂!反正亲事都退了,怎么还不赶紧瞧病去。”赵春树急道。
终于忍不了他的一惊一乍,大胖不满地从赵老夫人怀中起身,使劲抖了抖毛,竖着大毛尾巴,目不斜视地从他们中间踱步离开。
“说得容易,施姑娘难道将来不嫁人了?”赵老夫人责怪地瞪他一眼,“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以后还有谁敢娶她。”
“我娶她。”
赵春树掷地有声道。
一时间,赵老夫人愣住,赵暮云也愣住了。
待赵老夫人回过神来,才皱眉道:“你别乱说话。”
“我娶她。”赵春树认真地看着赵老夫人,又重复了一遍。
“哥,你得想清楚。”赵暮云也忙道。
“她原本就是我心仪的姑娘,现在又遇上难处,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赵春树丝毫没有犹豫,“娘,您明日就帮我去提亲吧。”
赵老夫人怔了好半晌,问道:“若施姑娘治不好怎么办?”
“那我就带她去京城,找最好的大夫,肯定能治好。”赵春树道。
赵老夫人复问道:“……你再想想,当真不计较她身子被人看了去?将来成亲之后,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你可受得了?”
赵春树急了:“就是看病,这算得了什么,我难道会和那些腌臜人等一般见识吗?娘,怎么连你都不信我?”
“娘不是这个意思,”赵暮云忙摁住哥哥,“将来被人指指点点,你也得为娘想一想?”
“我……”赵春树焦急且为难,“娘,你也不会在意对不对?”
“你拿我当什么人了!”赵老夫人出人意料地拍案而起,朗声道,“好,不愧是我儿子,有胸襟有担当,明日娘就替你上门提亲。我早就看不得姑娘家这般憋屈了。”
赵春树面露喜色,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赵暮云拍拍哥哥肩膀,又是替他担忧又是替他欢喜,心中暗暗祝祷哥哥亲事顺利,嫂嫂身体康健,自己也能安心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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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内,书房中,祁楚枫仍在灯下细看东南战事的军报。
这次周云带来的这批军报,甚是详细,从上面的叙述口吻来看,带有认罪口吻,应该是败将直接呈交兵部的战报。此时她的手边是一份详细叙述古鸦城陷落的军报——
“……城失其半,彦霖犹力战数日,身被十余伤,左右皆战死。彦霖知大势已去,乃奔还府第,整衣冠,望西北再拜,登楼纵火自焚而死……”
看到此处,她以手撑头,缓了口气。
在此之前,古鸦城失陷她仅仅知晓简要状况,不过短短十一个字——“守城将领不敌自尽,城陷落。”
同样是行伍众人,她自然知晓这十一字背后的惨烈,但此时此刻看到详细的战报,仍抵不住胸口气血翻涌,断指处疼得她止不住一阵阵颤抖。
“咚咚咚。”外间有人扣门,随即响起程垚的声音,“祁将军,在下有事求见。”
祁楚枫咬牙忍疼,用手拿过书案上的书,遮盖在军报上,这才道:“进来吧。”
程垚推门,进来,复掩上门,先朝祁楚枫施礼,带着笑意客套道:“祁将军,这么晚还没休息。”
“有事就说,大半夜的,别啰嗦了。”
祁楚枫原就疲惫得很,不耐烦这些客套话。她起身想倒杯水,手却疼得直哆嗦,根本拿不稳。程垚连忙上前,替她倒了一杯茶水。
“说呀。”祁楚枫抿了口茶水,看他。
程垚深吸口气,便直截了当道:“我也要随大军出征东南。”
祁楚枫一愣,继而皱眉:“你怎么知晓此事?”
“昨夜,我去见了周公公。”程垚也不瞒她。
祁楚枫立时明白过来,程垚是圣上安插在北境的人,周云来了,自然要要见他,但是……
“圣上的意思,是要你留守北境?”她问道,心里已然有数,若是圣上让程垚出征,自然会有旨意,现下他根本不用来找自己。
程垚道:“圣上没提这事。”
“那就是要你留守北境的意思。”祁楚枫一气把茶杯里的水喝完,抬眼看他,“程大人,你我心知肚明,这事你别来为难我。”
“我会上书圣上解释,绝不会让将军为难。”程垚道。
“解释什么解释,我这儿已经够烦的了,你别添乱行吗?”祁楚枫道,“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跟着去做什么?万一磕着碰着,我怎么向圣上交代?弄不好还以为我成心的,我可不担这个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