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鹿城,西城门处,两名守着告示的府兵被寒风冻得直跺脚。他们常年在府衙中当差,身子骨不能骸
归鹿城,西城门处,两名守着告示的府兵被寒风冻得直跺脚。他们常年在府衙中当差,身子骨不能和烈爝军中的兵士相比,从站姿上就能看出来。
城中不便驰马,祁楚枫从进了城后便已下马,牵着马匹,径直行到西城门前,面无表情,微眯了双眼,仰头去看那张告示——两名府兵是杨铭自己带来的人,随着杨铭刚从京城过来,并不认得祁楚枫,加上她只穿着寻常衣袍,更加认不出她的身份。
目光看见告示上的殷红大印,祁楚枫发出一声冷笑,上前一步欲撕告示……两名府兵连忙持戟相拦,祁楚枫一手拿住长戟,另一手重重打了府兵一巴掌。这巴掌甚重,打得府兵眼冒金星,长戟不由自主脱手而出。
另一名府兵见状,正待出手相助,脖颈一凉,已被阿勒的弯刀牢牢抵住,顿时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是……府尹大人亲命张贴的告示,你们不能撕!”见她们这般直横,府兵已隐隐猜出她们的身份,不敢再与之冲突,只敢口中呼喊。
话音刚落,又是重重一记耳光打上来,府兵立时不敢再言语。
“明明是尔等假冒府尹之名,”祁楚枫将告示撕了个粉碎,冷冷道,“还敢用府尹大人的名头来吓唬我。阿勒,把他们都捆起来,今日我就替府尹大人出了这口气!”
阿勒应声,一抽一拉,手法熟练地将府兵所系腰带解下,将他们双手往背后一架,拿腰带密密匝匝地捆起来。
“不是,我们、我们……没有!”府兵急道,“真的是府尹大人……”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然后有脚尖疾点他们的膝盖弯,扑通扑通两声,两名府兵皆跪下。
“还要说是府尹大人的意思吗?”祁楚枫冷冷问道。
府兵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敢。”
“很好!”祁楚枫道,“你们就跪在这里,只要有人路过,就向人家解释那张告示是假的,是你们假借府尹之名炮制出来的。”
“小的哪有这个胆子……”
“耳朵!”
祁楚枫淡淡道,随即看了阿勒一眼,阿勒会意,弯刀斜斜劈出,眼看就要将其中一名府兵的耳朵割下来,斜刺里突然飞来一枚铜板,将弯刀弹开。
“楚枫,不可!”
裴月臣终于赶到,情急之下,也并未口称将军,而是旧时唤惯了的“楚枫”二字。地上跪着的两名府兵听见这两字,也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正是烈爝左将军,皆暗暗心惊。
祁楚枫转头看向裴月臣,面上寒冰依旧:“月臣,你可知晓这两人做了何等胆大包天的事情吗?”
裴月臣道:“我刚刚见过孙校尉了……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祁楚枫盯着他,目中是未消的怒气,裴月臣恳切地望着她。片刻之后,祁楚枫才率先行到一旁,裴月臣也跟过去。
“你不必紧张,我把整件事情都推到这两名府兵身上,就算作是他们假冒府尹、炮制假告示。”祁楚枫闷闷地道,“算是给杨铭留了余地。”
她盛怒之下,还知晓给杨铭留余地,确实不容易。裴月臣暗松口气:“杨大人为何连一句商量都没有,突然贴出这种告示?你可想过了?”
“他必定是想给我点颜色瞧瞧。”祁楚枫冷哼,“不可能是朝廷的意思,这么大的事情,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我也这么想。”裴月臣道,“可他为何会突然发难?”
祁楚枫想了想:“……除了上回吓唬他,我最近可没再招惹他。”
裴月臣提醒她:“赫努族的婚礼,博日格德是不是只请了你,没请他?”
祁楚枫理所当然道:“请他作甚?就算请了他,他也不可能进荒原,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和杨铭官阶相同,博日格德请了你,却未请他,他必定觉得丢了面子。”裴月臣道。
祁楚枫不解:“我在北境多少年了,和荒原人比他要熟悉得多。他一个新任府尹,人家恐怕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晓,他犯得上争这种面子吗?”
“杨铭此人心胸狭窄,将名利看得极为要紧。”裴月臣顿了顿,“眼下这个时候,咱们不宜与他起冲突,不妨让一步……”
他话未说完,祁楚枫眉头一皱:“怎么让,难道从一成降到半成?绝对不行,一旦开了这个头,后患无穷,这步我一分一毫都不能让!”
见她气恼,裴月臣微微一笑,解释道:“我指的不是这份告示,而是让博日格德给他下个请帖。”
“博日格德……”
祁楚枫怔了片刻,似想到了什么,脸上不仅怒气顿消,还慢慢漾开笑意,挑眉看向裴月臣:“军师这个主意甚好!不光要让博日格德下帖子,还得让他备份礼才行。”
裴月臣已然明白她心中所思所想,含笑点头:“将军想得周全。”
博日格德有勾结东魉人的重大嫌疑,此事祁楚枫知晓,但杨铭并不知晓。杨铭若收了博日格德的礼,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祁楚枫成心挖这个坑让他往里头跳,来日若当真与他起了冲突,手中也好多个拿捏他的把柄。此举可谓是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