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冬季漫长,仿佛秋日只是打了个呼哨便走,转瞬便是冬日。日子不按日子算,是数着第几场雪埂
北境的冬季漫长,仿佛秋日只是打了个呼哨便走,转瞬便是冬日。日子不按日子算,是数着第几场雪过的,待到下第五场雪的时候,祁长松来了。
巧得很,将军府中他的院子也才刚刚修整完毕。
每年快过年关之前,祁长松都会来一趟,也不空手,回回都是赶着成群牛羊来,于是大家伙除了原本的情谊之外,对他更是爱上几分。今年祁长松来的早了些,距离年关还有近两月,祁楚枫便隐隐有点担心那些牛羊膘还没贴足,双目直往牲口那里瞟,口中喃喃道:“是不是瘦了点?”
祁长松摸着自己大腮帮子上的肉,诧异道:“没有吧,我倒觉得胖了,那身盔甲一穿就勒得慌。”
“没说你。”祁楚枫毫不留情道,“你这哪里是胖,是肥!你看你那个肚子,你说老实话,现下弓能拉几石?枪法练得如何?月臣为了给你弄到那本枪谱可费了不少事儿,一晃几年了,也没见你耍过一次,到底练得怎么样?”
“哎呀呀!你怎么比爹爹还能叨叨……这是你公主嫂嫂托我带来的。”祁长松朝后头跟着的一辆马车努努嘴,手伸到怀中费劲地掏礼单,“反正就是些锦缎、丝绸之类的,都是上好御赐的……哦,还有什么梳妆盒、脂粉盒,听说是哪里进贡的。哎呀,你自己看礼单吧,我闹不懂这些。”
祁楚枫接过礼单,只淡淡扫了一眼:“多谢公主了。”她转手将礼单递给大勇,让他看着置放。
梳妆盒?裴月臣在旁听着,心下微微一动,上次是绸缎,这次又是梳妆盒,公主今年所送之物,还都是宫中之物。他抬眼飞快看了下祁楚枫,她神色间波澜不惊,似浑然不在意,只顾和祁长松嬉闹。
他们兄妹也有好些时日未见,你一言我一语,斗嘴取乐,二人自小一块儿在军营中滚大,相处方式自来如此,旁人早就习惯了,从不以为异。
吴嬷嬷在后头跟着,带着笑意问道:“大公子,晚饭是想吃栗子烧鸡还是焖羊肉?”
祁长松转过头来:“能不能都吃?”
吴嬷嬷还没回话,祁楚枫便插口道:“吃什么吃,都胖成这样了,弄两斤草料给他是正经。”
吴嬷嬷笑道:“大公子难得回来,自然得让他吃点可口的。行,两样都做!”这两个孩子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名义上是主仆,其实打心眼里当自己孩子疼。
“还是嬷嬷疼我。”祁长松拿手戳祁楚枫额头,“你这个小没良心,吴嬷嬷天天跟着你,你想吃什么都是现成的,也不知道心疼我。”
“你家里有公主,厨子都是从京城跟过来的,你天天跟着吃香喝辣,我干嘛心疼你。”祁楚枫笑嘻嘻地顶回去。
祁长松伸手就去拧她耳朵:“幸灾乐祸是吧?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祁楚枫躲开他的手,闪到了裴月臣身后,只管笑。
“你也快了,还笑话我……“祁长松哼道,不理会她,大步往前行去。
听见这话,祁楚枫眼底的光黯了黯,很快装作无事,追上哥哥。
这晚将军府中热闹非凡,车毅迟和赵家兄弟俩都被叫了过来。车毅迟与赵春树自不必说,一个是看着祁长松长大的,一个与祁长松是一块长大的,如今见面少了,但烈爝左军与右军同气连枝,加上旧日里的情谊深厚,见了面自然热络,推杯换盏,好不亲密。赵暮云因常年在京城,只见过祁长松几次,自是比不得他们亲近,在旁听得多说得少,倒是赵春树动不动就“我们家云儿”,在祁长松面前起劲地夸他,弄得他脸一阵阵发红。
“别看云儿来北境的时日短,他脑瓜子可好使了,荒原话他已经能听懂一大半,日常还能跟人说上几句,厉害吧?”赵春树朝祁长松得意道。
荒原话没有文字,只有发音,与中原话大不相同,甚是难学。加上荒原远比中原落后,向来只有荒原人来学中原话,衡朝的中原人根本不屑去学荒原话,只有要往荒原经商的商人才会特地去学几句。
对于驻扎北境的烈爝军,与荒原各族的一大隔阂便是语言。当年赵春树死活学不会,但有一次就因为听不懂荒原话,险些误了大事,这才发了狠心去学。可到现下为止,他也只会听,说还是不会说。
酒过三巡,祁长松已是微醺,朝赵暮云翘起大拇指,使了个眼色道:“好小子!我那儿就缺你这样的。你来我这儿,我连娶媳妇都给你包了。”
“哥,不带这么挖墙脚的啊。”祁楚枫不满道。
“不是我说你们,”祁长松拿手指一个个点他们,“咱们是烈爝军,又不是光棍营,怎么你这里个个都是单身。亏你还是个将军,失职啊!”
“行!明儿我就给他们都安排上,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成亲去。”祁楚枫喝得也有点多,一手执壶晃呀晃,笑道,“你就问他们肯不肯。”
“这种事情,你这个当将军的要做个表率才行。”祁长松故作轻松道,“你起了头,下头的人才会跟上。”
他这些话明里暗里的意思,祁楚枫岂会听不出来。她自顾自将酒杯斟满,偏头看向哥哥,冷哼道:“……哥,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祁长松眯眼看她,过了片刻:“那我可就直说了,你可不许跟我急。”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