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李家,还有家邻居来相送。
虞姝挽跟他们说了好一阵子,走上马车,“都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她弯下身子,走进了马车里。
打开马车的窗户,对外面的人做最后的道别。
离开离城,虞姝挽没有半分不舍,她知道自己早晚要回京,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随时离开的打算,唯一有点舍不得的就是李夫人,相处那么久,她能看出李夫人真心待她好。
人活一世,遇到的真心不多,每一份都值得怀念。
马车上路,许多百姓观望着马车,以为林卿柏也在里面。
他们不知道林卿柏先一步走了,只知道那是林大人家中的马车,此次一别,林大人和林夫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元知坐在虞姝挽身边,找出李夫人先前送的狐貂盖在虞姝挽腿上。
“大冷天的赶路太受罪了。”元知盖完又去拿手炉,塞进虞姝挽手里。
原本是想在马车里放个炉子的,怕路上不平稳,怕炉子倒下就没放,只能硬生生的挨冻。
虞姝挽身体一向很好,这会儿并未感觉到冷,捧着手炉,跟元知说道:“可算是要回去了,我记得上京没有疆北冷。”
“没有,疆北这天我都受不了,真是太冷了。”元知可是自幼在上京长大,如今在疆北过冬差点受不了。
虞姝挽:“你怎么不多拿个手炉,自己也要暖暖。”
“这不走太急忘了吗,夫人不必担心我,我身体好,抗冻。”元知笑了两声,忽的捂住嘴打个喷嚏。
虞姝挽把手炉递给她:“你拿着。”
“不用不用!”元知赶忙拒绝。
虞姝挽硬往她手里塞,“快拿着吧,在路上受凉可是要受罪的。”
元知这才听话接下,心里暖暖的,小声道:“谢谢夫人。”
虞姝挽莞尔一笑。
这次回去的急,还没给家中写信,虞姝挽本想临时写一封,想到林卿柏会先一步领兵进城,就暂且歇了写信的打算。
林卿柏回去后肯定会跟家里人说清楚,这信写不写都不重要了。
虞姝挽摸着腿上的狐貂,再次感叹李夫人待她的态度。
李夫人爱八卦,小心思也多,但她人不坏,相处好了便会不知不觉的以真心相待,前几日李夫人还去府上找她,问她为何还没身孕,都要为她担忧了。
虞姝挽没跟她解释缘由,只说这种事要看缘分。
李夫人当时叹惜道:“什么缘不缘分的,我就怕你今后跟着他受苦,他不在意就算了,他家里人呢?你公爹婆母也不在意?”
虞姝挽那时没说话,看清了李夫人的用心良苦。
李夫人:“你以后去寺庙拜一拜。”
李夫人说那些话的时候,林卿柏回来了,他当时回来的早,在门外听了个全部。
李夫人一出门见到他,吓了一跳,跟做贼似的心虚跑了。
林卿柏进了屋,虞姝挽同样一脸心虚。
到了半夜,虞姝挽又是手指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虞姝挽现在想起那日的事还觉得好笑,李夫人的怀疑对林卿柏造成了不小的刺激,她都要跟着后怕了。
从疆北到上京的这一路,时不时就能碰见雪,路不好走,一路走走停停,拖拖拉拉的赶了好些时日才到上京,都快赶上之前走水路的日程了。
他们一路上没碰见军队,虞姝挽知道林卿柏会比她提前许久抵达上京,就是不知如今的上京是什么情况。
林卿柏和金毅带那么多兵来上京,肯定另有用处。
在这之前淮王被太子陷害,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虞姝挽本该不用担心这些,可林卿柏是在淮王跟前办事的,这种事牵扯甚广,她很怕林卿柏出事。
才进了城没多久,虞姝挽就听见有人在外头喊什么。
不等她探出头看个究竟,就听见外面的九松说道:“夫人,是大人身边的人。”
虞姝挽:“你过去问问情况。”
九松:“是。”
马车继续往林府的方向行,离开时拿的东西少,一个马车就能放下,回来时足足用了四五个马车才勉强装下,里面全是虞姝挽跟林卿柏在这一年里添置的物品和衣裳。
能留下的都尽量留下了,这些实在是没舍得放在那儿,一下子全带回来了。
天还很冷,虞姝挽不想打开窗子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元知坐在她身边,把先前添好炭的手炉递给她。
“再过不久就能到府上了。”元知笑道。
虞姝挽长舒一口气:“都快过年了,咱们竟然在疆北待了一年。”
她过了年走的,如今又快要到新年才回来,可不就一年了。
这一年里,都快成半个疆北人了。
这时,过去问情况的九松回来了。
九松跟在马车的窗户旁,低声说道:“夫人,打探到了。”
虞姝挽打开窗子。
九松:“四日前,前太子想起兵造反,正逢大人和金将军领兵回来,一举拿下前太子,淮王被立为新储君,皇上如今重病在床,只怕是……”
他后面的话没说,虞姝挽也明白。
九松:“皇上赐了宅子,咱们要把东西搬到新宅子里去,大人已经住在那儿了。”
虞姝挽倒是没料到还被赐了新宅,问:“就大人自己住在那儿?”
九松:“是,老爷和老夫人住惯了老宅,不想搬过去。”
虞姝挽还有许多问题,但不便向九松问出口,便道:“你先带领其他人去新宅子,我回林家老宅一趟。”
九松回了声是,去找后面的几个马夫说起此事。
马车行到前面的分岔路口,虞姝挽坐在的马车往左行,其余马车往右行,后面跟着的人也是两边分开。
马车到了林府,开门的小厮得知是虞姝挽回来了,急忙找人去里面传话,又找了个人去后面的虞府传话。
不多时,一家子人都坐在了一起。
林嫣嫣身在秦家,这会儿还不知道虞姝挽回来了。
天冷,林老爷就留在家中歇着。
变化最大的是林赴凡,虞姝挽差点没认出来,林赴凡比她走之前高了一个头还要多,身体壮了许多,一点都看不出曾经的瘦弱。
林夫人许久没见她,一个劲儿的跟她说这一年里发生的琐事。
虞姝挽问了个在心中想了许久的事,“上京这几日是不是发生了大事?”
她在外头待了一年,好不容易回来,不尽快问个清楚心里就不舒坦。
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虞姝挽眼皮子跳了两下,着急问:“怎么了?”
林夫人叹道:“原先是准备瞒着你的,如此看来也瞒不住。”
“出什么事了?”虞姝挽心底慌张。
难道是林卿柏出事了?
可淮王不是被立为储君了吗?
她心中全是疑惑和不安。
林夫人先稳住她:“都是前两日的事了,如今都好,一切都好。”
虞姝挽脸色稍霁。
林夫人这才跟她讲出前几日发生的事。
短短四日,上京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其他的林夫人不清楚,只知道在某一日上京彻底乱了,街上全是打打杀杀。
那时候林夫人还不知道林卿柏回来了,找人关好门,又叫来了几个劲儿大的过来看守大门。
街上乱了一整日,到了第二日,有官兵找上门,对着大门就是一顿撞。
撞开了大门,好几个官兵上门,林府的婢女小厮见到这场面当然害怕,想往外跑,却发现外面守着许多官兵,就只能往屋里找地方躲。
那些官兵不管他们如何,逮住一个小厮问林卿柏在哪儿,小厮根本不知道林卿柏在上京,只道:“我们家大人去了离城,你们应该去离城找人!”
官兵一把将他甩到地上,拿剑指着他,凶神恶煞的问:“你们家主子呢!”
小厮只是个寻常人,吓破了胆子,只顾着自己的命,连忙把林夫人和林老爷的下落说了出来。
因为街上闹事,林老爷待在家中并未出去,官兵把他抓了起来。
不仅是他,包括林夫人、陈姨娘乃至林赴凡都没有逃掉,四人被关进了牢里。
他们在牢里待了足足一整日,虽然没人拷打他们,但牢里又冷又潮,送的饭还是馊的,根本不是人吃的。
林家人在牢里熬过了一天一夜,还没搞清楚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就见林卿柏带着几个人来了,一句话就把他们救了出来。
林夫人这才知道儿子回来了,他们被关进牢里是太子私自做主,为的就是逼林卿柏现身。
林夫人当时都吓哭了,拉着林卿柏问:“你不该在这时候出现啊,他若是要你的命怎么办!”
不止是林夫人,连林老爷、陈姨娘都这么觉得,他们待在牢里顶多是受几天苦难,并没人对他们行刑,受苦就受苦了,可不能让林卿柏因此受牵连。
林卿柏:“你们是因为我才受到牵连,是我没顾全大局害你们沦落至此,我这次能安然过来,自是因为魏朝诚败北,不日后便会处死。”
林夫人问他魏朝诚是谁。
林卿柏:“前太子,把你们关起来的人,他试图造反没能成功,皇上已经定了他的罪。”
林家人这才知道他们经历了一场宫变。
林夫人不忘跟他问起虞姝挽。
林卿柏:“爹娘请放心,挽挽晚我一步回京,他们赶路慢,此时还未到上京,这种事波及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