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挽低头啃着肉,如果跟长辈相比的话,她和林卿柏确实不爱说话。
不过有一件事她很肯定,那就是娘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自从爹爹走后,娘就变得沉默寡言,时常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到了上京才变得正常起来。如今跟姨母相处久了,脸上笑容比之前多了。
虞姝挽扬起唇,拿勺子喝汤。
这样就挺好的,只要娘开心,她就开心。
到了后面,林夫人对虞姝挽说道:“挽挽以后可以常来姨母院子里玩,午时留下用个膳,还可以叫上嫣嫣一起过来。”
虞姝挽眼里蕴着笑:“我知道了,那以后就多打搅姨母了。”
林夫人摆手笑着:“什么打搅不打搅的,你能过来跟姨母说说话就好,卿柏也是,往后常来我这院子里用膳,省得你再乱跑,我这阵子得好好管管你。”
林卿柏笑着应下,脸上不见丝毫为难。
林夫人表面是想一起吃饭,实则还是为了撮合,每日都见见面,多相处一下,不说一见钟情什么的,总能日久生情。
谁都看得出林夫人目的不纯,但谁也没拆穿,因为结果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
虞姝挽垂着眼,长长的鸦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被睫毛覆盖住的眼里藏着几分笑意。
她先前吃了很多糕点,这会儿实在吃不下,只吃几口就饱了,林夫人见她吃这么少,就一直催促着她多吃些。
虞姝挽:“不用了姨母,我已经吃饱了。”
林夫人:“这么点饱什么饱啊,再吃点儿,在姨母这儿不用客气。”
虞姝挽正要再多吃点,就听对面的人说了话。
林卿柏:“我吃的也不多,娘怎么不让我多吃点儿?”
林夫人:“对对对,你也多吃点,整日早出晚归的,肯定吃不好睡不好。”
林夫人把注意力放在林卿柏身上,没有再一直盯着虞姝挽。
虞姝挽稍稍松口气,抬起头,正撞上对面人含笑的目光,下意识眨眨眼睛,投了个感谢的眼神过去。
柳昙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用了膳,林夫人要跟柳昙说会儿话,让林卿柏和虞姝挽先回去了。
二人同路,一前一后的走在院子里的小路上。
虞姝挽轻声道:“谢谢表哥刚才为我解围。”
林卿柏:“应该的,是我娘太心急了。”
他一句话不清不楚,没说是吃菜的事儿,还是撮合人的事儿。
虞姝挽却心领神会的听懂了,趁他看不见摸了摸发烫的脸,轻轻地深呼吸两下。
林卿柏没有回头,但能听到身后轻微的动静,嘴角勾起:“对了,我看表妹平日里都戴着那个莲花荷包,今日怎么不见表妹戴?”
说起这个,虞姝挽就纳闷,道:“荷包丢了。”
表哥要是捡到了怎么还问荷包,肯定是被旁人捡去了。
“丢了?”林卿柏的语气诧异,眼里的笑从未淡下过,惋惜道:“可真是太可惜了。”
虞姝挽也觉得可惜,语气却不显,反而道:“没关系,再缝一个一模一样的就是了。”
林卿柏眸光闪了闪,轻轻嗯了声,没再说别的。
虞姝挽到了栖园,正看到门前的石子路有翘起的石头,犹豫再三,道:“表哥,这条路能重新铺一铺吗?”
就是这些小石头,每次到了晚上都害她差点摔倒,要是不及时修整,她早晚有一天会被绊倒的。
林卿柏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颗石子,眉头皱了皱,“倒是我忘了这条石子路,夜里我就跟爹娘说一声,让人把这些石子拆了将路铺平。”
在这条路上摔一下磕得可不轻,还是得早点预防好。
虞姝挽笑着道谢。
林卿柏:“本就是这条路铺的不好,这种事不用谢。”
“那我先进去了,表哥慢走。”虞姝挽高高兴兴回了院子,没看到身后人看她的眼神。
林卿柏以前从来不信他会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上心到会用谎言去得到一个荷包,这般做法有些卑劣。
可转眼一想,这是虞姝挽故意落下的,他占为己有又怎么了?
林卿柏轻笑了一声,踩着这段不平整的石子路回了竹园。
他走进书房,拿起桌上藕粉色的莲花荷包来回端量,做工很细,一眼就能瞧出女孩用了很大的心思。
这么珍贵还愿意在他面前丢下。
林卿柏眼里的笑意愈发深厚,手指摩挲着荷包上的莲花,绣得精细漂亮,他很喜欢。
不过今后就要待在他这儿了,什么时候发现什么时候还回去,就是不知这荷包能在他手里待多久。
林卿柏想着子虚乌有的事儿,心情好极了。
夜里起了小风,可惜这风带着潮热,待在外面吹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黏腻。
虞姝挽让元知送来了热水,好好泡了一下,出来后将身上擦干,再套上衣裳,冰凉丝滑的绸缎一点都不黏,干爽得心情都变好了。
元知端了茶过来,“这是夫人特意叮嘱厨房煮的安神茶,给各个院子都送了些。”
元知倒上,端到了虞姝挽面前。
虞姝挽刚洗完,此时正渴,端起那茶喝了两口。
茶是温茶,喝进腹中很舒服,茶叶的淡香在口腔里漫延,清甜不腻,很好喝。
许是安神茶的原因,这夜她休息的很好,一觉睡到天大亮,若不是元知过来喊她,她还在睡。
虞姝挽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眼神有些发蒙,青丝披散在背后,随着低头的动作从肩膀滑下来,直接遮住了侧脸。
元知还在一旁湿着帕子,口中嚷嚷了许多,半天没得到回应,拿着拧干水的帕子走近,轻轻拍了下榻上的人,“姑娘?”
虞姝挽上半身往下栽了栽,失重感立马让她回神,摇了摇头,又懵又疑惑地啊了一声。
元知:“夫人说您来这么久了,还没去看过做生意的作坊,特意让公子带您去看看呢。”
虞姝挽醒了神,讶异道:“就我和表哥去?”
元知:“夫人和虞夫人先一步走了,夫人只好让公子留在府里等您。”
“等我?”
“对啊,马车都备好了,就在门口等着您呢。”
听到林卿柏在等她,虞姝挽彻底坐不住了,连忙让元知帮忙洗漱穿衣,随意挽了发,挑两个不怎么抢眼的头饰戴上,这就急忙出了门。
元知跟在后头,蓦然想起夫人让她留在府里办自己的事儿,走到半路停了下来,转而又往回返去。
虞姝挽一路未停,小跑着到了门口,发现元知没跟上来,就想在此处等等。
站在门口的林卿柏看见了她,喊她上马车。
虞姝挽:“表哥,元知还没来。”
“她不去,就你我二人。”林卿柏说罢,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虞姝挽没想到又是单独乘坐一辆马车,不过这次的马车比上次宽敞许多,她立在原地稍稍平稳了一下心情,等喘息声小了才跟过去。
马车里很宽敞,再来两个人都不怕挤。
林卿柏坐在左侧,虞姝挽就紧贴着右侧坐下。
这天儿实在闷热,马车里的窗户一早就打开了通风,她刚坐下就不由自主的将视线放在窗外,努力想着该聊点什么。
她还没想好,身旁的人就开口了。
“昨夜厨房里送去了安神茶,休息得可好?”林卿柏问。
虞姝挽点点脑袋:“嗯,一觉睡到现在。”
林卿柏轻笑了声,望着窗外,意味不明道:“好就行。”
他睡得也很好,包括那个难以言喻的梦。
不是故意
虞姝挽瞥到她与林卿柏之间隔了那么多距离,眼眸闪了闪,不动声色的往左边移了移,手掌分别放在腿两侧。
她不想后面的路上陷入沉默,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机会,如今无比珍惜。
虞姝挽半垂的眼睫微微颤动着,道:“表哥似乎经常去那家酒楼?”
昨儿见面时她就想问了,林卿柏对那儿太熟悉了。
林卿柏没有隐瞒:“那家酒楼隐秘性做的很好,许多贵人都会过去谈事。”
虞姝挽想起昨日林卿柏身旁站着的两人,下意识问:“表哥也是过去谈事吗?”
林卿柏用余光斜睨着身旁的人,嘴角往上扬了扬,语气令人难以琢磨:“有些事我只会告诉我未来的妻子。”
虞姝挽静静听着,耳垂顿时红的像石榴一样。
她明知这种事不可轻易问,却还是问了,目的就是为了得知林卿柏对现在的她会坦白到何种程度。
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林卿柏转过头,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红透的耳垂,仗着她不敢轻易扭头,眼里多了几分坏笑,语气却一本正经起来。
“不是我不想告知表妹,希望表妹莫放在心里。”
“没有,表哥这般就很好。”虞姝挽摇着头,眼里闪着莫名的光。
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会嫁给林卿柏,如今听他这么说,就觉得像是被点名了一样,脖子以上都发着烫。
这时,马车猛然颠了一下。
寻常人在这种时候会下意识抓住一旁的人扶住,虞姝挽也不例外,她身体随着马车的颠动往林卿柏那里撞,手指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袖。
她鼻尖闻到一股冷冽的檀香气,面颊蹭着冰凉单薄的布料,好似稍微蹭一下就能将衣裳给蹭开。
等虞姝挽反应过来,整个人都靠在林卿柏身上,脸正贴在他胸膛,一只手抓着他袖子,另一只手抱住了男人的腰,手臂收得很紧,生怕遇到危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