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墨因老爷的安排叫小姐看穿。有些不好意思,搭讪着将尚家二小姐失足落水已逝。葬在梨花庵,还安排了人盗过墓,越发坐实了死信。小姐此去,只说是表小姐。
真真晓得爹爹这样安排还是为着她将来嫁人计,心痛老父为着她一刻都不省心,叹息道:“闹这些做什么?我是不嫁人的。顶着表小姐地名头做什么?”
翠墨心道,大家小姐处在深闺,又是不曾嫁的,人家也不好见面就问姓名年岁,不如慢慢再劝。万一说的过了小姐执意要做姑子,却叫她如何跟老爷交待?因笑称是,寻些闲话说着,走到傍晚,在码头歇了,真真怕相公子在家,使人家去看他在不在,道:“天色已晚,我们在船上歇一夜罢,我还没有逛够,明日瞧瞧还有哪里好耍,去逛逛。”执意不肯就家去。
尚员外因为有事,与女婿还有薛家狄家聚在一处商议事体丢不开手,就没想到女儿的小心思,她要耍自是由着她。
第二日真真打听得相公子并不曾来,松了一口气,要圆昨日的话,又到左近一处庙里转了一圈,那松江本是南边近水的地方,从来都是坐船多过坐车,所以码头处极是热闹,大船小船挤了总有上千。这会子有几只船队来送货,正是极忙碌的时候。真真听说是姐姐家的船队,有心要瞧瞧,吩咐把船移到僻静的所在,伏在窗边闲看。
那王慕菲跟姚滴珠各怀心思在小镇住了一晚,第二日花一钱五分银子搭了只回松江地空货船,夫妻两个都觉得甚是寒酸,一路闷闷不乐,各怀心思。姚滴珠想着若是银母到手,也要买只那样大船,随她想到哪里就到哪里。王慕菲想的却是悔不该听爹爹的话由着他老人家找人去姚家说媒,气跑了真真。依着尚家与张婚书罢了,偏要压他家一头,结果人财两空。想到此,越发地看姚滴珠不顺眼,哼了一声爬到船头去看外头。
码头上排着一长排大货船,他伸长脖子看人家卸货,看到帆上“李”字的记号,晓得是李家地船,愤怒地把头扭到一边。一转眼却看见不远处有一艘大船,窗边伏着一个盛妆丽服的小姐,笑嘻嘻看着岸上,却是那一日遇到地梅小姐。
王慕菲心神荡漾“真真”差点脱口而出。他盯着梅小姐,越看越觉得不像真真。这位梅小姐生的合真真甚是相像,然一举一动都风姿撩人,一颦一笑都妩媚动人,不似真真木木的没什么趣味。
王慕菲想到从前真真极是容易就跟着他走了,想来大家小姐都是一般,这位梅小姐必不难引诱,若是得上手,弃了姚家贱妇另娶,她是翰林之女,正是举人良配。这般儿想像,越想越美,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只大船原隔的不远。船上少女听见笑声,偏着头看了王慕菲一眼,眼波流转,似有笑意。王慕菲微笑点头,正待说话,姚滴珠冷笑道:“相公,你在瞧什么?”
王慕菲唬了一跳,忙道:“我瞧那船呢,你不是爱么,我把样子记下来,等我发了财,就替你买只一样的,好不好?”
姚滴珠听见这样说,心头方有些欢喜,想必窗口那个梅小姐只伸着半个头他没有瞧见,就把醋缸又轻轻放回去,要留待下回。吩咐船家就在河边找了个地方搭跳板上岸不提。
真真也没有想到又看见王慕菲,正想回避,却看见姚滴珠钻到王慕菲身边冲她瞪眼,不由心里好笑:这般的男人也只有你当个宝。忍不住又看了王慕菲一眼,他呆呆看着自家,那样子又陌生又恶心,真真忍不住恨自己当年太软弱,任由这个人说几句狠话,就跟着他逃到山东去,又听不得几句好话就从了他。咬着牙儿心中生恨道:“尚真真,你真没出息!已是合他不相干,还想那些旧事做甚!”
小梅看小姐一转眼脸色又不好了,伸头出去看看,正好看见王慕菲扶着姚滴珠在前,小桃红拎着食盒可怜巴巴在后,忍不住笑起来,走到隔舱指把翠依看:“翠依姐,你看那个小桃红,难不成是叫举人老爷收了房,怎么一脸酸意。”
一个媳妇子听见,伸头看了看小桃红走路的样子,笑道:“可不是收用过了,姐姐们看她走路腿都并不拢。”
翠依红着脸道:“不说这些,这一家就没有一个好的。连使女都不正经。”
此时经的小桃红正一本正经的想,若是姑爷手里扶的是她几好。一边想,一边低着头走道,冷不防一头撞到一抬轿子上。
轿夫喝道:“这是谁家的傻大姐,走道上也不看着些。”
王慕菲听见小桃红啊呀了一声,忙松手回头,拉过小桃红道:“你也不看着些。”
轿子里的人拉开轿车,微微笑道:“哥哥。”却是苏家公子。
王慕菲见是他,忙笑道:“几日不见你倒胖了好些,青娥在家如何?”
苏公子笑道:“她啊,这几日有些不舒服,叫我去请叶天士诊脉呢。”
叶天士本是江南名医,最擅妇科。王慕菲还不曾说话,姚滴珠听见,就挤过来道:“这是苏家妹夫?青娥可是病了?”
王慕菲极是难为情。那苏公子却不以为意,接着笑道:“嫂子好,不像是病,倒像是孕,所以请叶先生再来瞧瞧。”不愧是世家公子,就是在道上叙家常,也是风度翩翩,小桃红原以为这世上只有她家姑爷最出挑,谁知今日居然又让她遇见一个比姑爷还要俊俏的公子,不由的看呆了。
王慕菲听见说素娥有孕,晓得只要姐姐生下儿子来,苏家铁铁的靠山在那里,忙笑着做揖道:“恭喜恭喜。”
苏公子也极是快活,回礼道:“同喜同喜,青娥拦着不叫人晓得的,家母都不知道呢,等有了确信。必使人去禀报丈人丈母知道。”拱拱手上了轿,临别看了小桃红一眼,自去了。
姚滴珠因相公合妹夫都不理他,恼道:“我说话你为什么那样不安?”
王慕菲心里跌足,因她凶巴巴的怕她一个不好又当街使那高山流水铁砂掌,笑道:“哪里话,我是瞧起风了,你又站在风口,怕冷风吹到你。”一边说一边拉着娘子到家车马行,雇了两顶轿子。小桃红没得轿子坐还要拎着食盒,扶着小姐坐的那顶轿子的轿杆,一路嘴翘的老高。耍。要票啊要票,下一回剧透:小桃红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