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已经在黑暗死寂的天牢里关了很久,当他被人从天牢里拖出来,他看到墙上亮着的灯盏时,竟觉得烛光刺眼,忍不住用脏污的手遮了遮眼睛
“周怀济,离岩国人,曾游历南乡、南胥、长列等近十个国家。”太子府詹事翻阅着手中的资
料:“第一次进入大隆是在二十八年前,我说得可对?
中年男人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刺目的烛光,战战兢兢道:“求大人明鉴,小的只是想来大隆谋生。不知为何得罪了京中的贵族小姐,她仗势欺人,把小的陷害至此
太子府詹事见他—副吓破胆的书生模样,没有接话,而是把手中厚厚一叠纸呈给岁庭衡这叠纸里记录着中年男人的生平,他进入大隆后,与何人有过接触。
贵族小姐指的是云郡主?詹事小声道:“殿下,此人说的是云…
“孤知道。quot岁庭衡抬手制止詹事未说完的话,“此事孤与父皇都知晓。詹事心头大震,原来云郡主是陛下与太子的心腹,难怪如此受信任
中年男人比詹事还要惊讶,他抬头看着太子,似乎不相信皇家对一个曾经与宁王交好的女人如此信任。
刹那间,他脑中浮现出无数种猜测,面白如纸。
两王造反,先帝被气死,曾贵妃葬身火海,宁王失去皇位,这些事情的背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曾经默默无闻的理王,也就是当今的大隆皇帝
难怪当年云家不原意支持宁王,甚至还在朝堂上处处与曾贵妃作对,说不定他们早就是理王的人!
想明白这一点,中年男人浑身生机都泄了下来。蚌争渔金得利,理王这个心机深沉的渔翁实在能忍,竟然骗了全天下所有人。
詹事见周怀济突然变得颓唐,仿佛整个人都失了活力,连看太子殿下的眼神,也变得惊恐绝望有些疑惑地看向太子。
他们什么都还没说,连刑都没上,这人怎么就先开始怕了就这点胆量,跑来大隆做什么奸细?
“你不原意说,孤也不强求。”岁庭衡把这香纸随意扔在桌上,仿佛周怀济白以为算无遗策的一生,在他心中毫无价值。
“无论你是哪国派来的,一个只知道向其他国家使用这种阴损手段的国王,注定不能成为一位明君。“岁庭衡站起身对詹事道:“他若不原意多说,以后就不用再问他,不过是个愉银钱被抓的小愉,不值得费神。quot
对一个骄傲的人而言,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无声无息,甚至是背着被人唾弃的骂名
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向岁庭衡的眼神中满是恨意与不甘
“我死了自然不足惜,只可惜大隆的朝堂上,不知又有多少人真正忠心于皇帝?”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上任皇帝弄出来的那些烂摊子,你们慢慢去修补吧!”
“沽名钓营、故作高深。”岁庭衡停下脚步,冷漠地看了他—眼:“庸俗浅薄之辈,杀。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朝中老臣的秘密?”被这句“故作高深”刺激,中年男人不甘心让岁庭衡就这么离开:“还有宁王背后的势力..…
他以为自己说的这些话能够引起岁庭衡心动,谁知对方脚下不停,已经快要走到拐角处消失不见。
“回来,我是算无遗策的谋士,你们大隆不能这么对我!他应该死得轰轰烈烈,应该死在所有人的怀念与敬仰中,而不是以小愉的名义,死得无声无息
“殿下,此人如何处理?““杖杀。”
提着灯的岁庭衡,是长长甬道上唯一的光明。这里空荡又安静,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霉味与臭味天牢大门打开的瞬间,他抬起头看到了漫天的星辰,夜风送来了同心花的浓香,掩住了天牢里溢出的味道。
“殿下!”等在外面的金吾卫与内侍们见岁庭衡终于出来,莫闻连忙提着灯上前,为他照亮脚下的路:“殿下,陛下与皇后娘娘见你还未回宫,已经派人来问过两次了。”
“先回宸玺宫换身衣服,孤再去拜见父皇母后。”岁庭衡把手里的灯递给旁边的内侍,坐上步辇:“莫闻,明日你与莫语去云府与刘府走一趟,他们受了委屈,孤应该安抚—二。”
“是。”
第二天早上,莫闻看着两份礼单,心里对云家更加恭敬
两份礼单看似价值一样,但云家这份礼单是殿下亲自手拟,每样赏赐都由殿下亲自看过,心意自然也就不同。
他把去刘家送赏的差事给了莫语,自己去了云府。
云家是清贵人家,府邸的一草一木也讲究风雅而不是富丽。最难得的是,云家虽是文臣,对他们阉人却并无傲慢。
“有劳莫闻公公辛苦走这一趟。quot柳琼枝把莫闻迎进正堂,请他入座品茶:“外子在户部衙门还没回府,妾身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公公海涵。
“夫人您客气了。quot莫闻殷切客气道:“昨夜目睹贵府被歹人污蔑,殿下整夜难眠,今儿一早就催着在下来贵府拜访。
“多谢陛下与殿下的关爱。”柳琼枝叹息一声:“是鄙府御下不严,倒是累得殿下与陛下担心。quot
“云大人一心为民,对陛下忠心耿耿。柳夫人您治家有道,在充州受无数百姓爱戴,贵府何错之有,错的是那些心怀回测之人。”莫闻话音刚落,听到外面几个年轻女子的笑闹声
他站起身,看到云郡主与安郡主、林县主说说笑笑从旁边经过,与她们一起的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宁王妃
宁王妃怎么会来云家他把手中的拂尘递给身边的小太监,上前作揖行礼问安
“莫闻公公?”拂衣没料到莫闻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整理了一下身上歪歪夸夸的轻纱披肩:“可
是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莫闻把目光从宁王妃身上收回来,把来意给拂衣解释了一遍。
“多谢陛下与殿下关心。”拂衣朝皇宫方向行了一礼,与莫闻寒暄几句后,就带着姐妹们去自己的院子。
出了云家大门,莫闻笑了笑,对身后的小太监道:“云郡主是个聪明人。小太监有些不明白。
莫闻也没解释,回到宸玺宫后,他把云拂衣邀宁王妃入府的事告诉了太子殿下。
“下奴以为,这是云郡主有意为之。”莫闻主动为云拂衣解释:“她把宁王妃带到下奴面前,就是想让殿下知道她与宁王妃交好。
“她行事向来磊落,不会因为一些闲言碎语就让身边人受委屈。”岁庭衡轻笑一声:“孤相信她,以后这种事不必特意禀告给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