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狠狠一脚,急奔报信的那名日军士兵生生被岛前半兵卫踢得旋转着身子跪到了地上,好一会儿方才强撑着站起了身子,迎着满脸凶相的岛前半兵卫猛地一个立正:“哈依!阁下,请您原谅!”
歪着脖子,岛前半兵卫顺手从搁在身边的老旧木桌上抓起了一个半空的水壶,一口气将壶中清水喝了个干净,这才顺手将水壶扔到了桌子上:“那些皇协军的笨蛋又惹出了什么麻烦?”
猛地一点头,报信的日军士兵大声应道:“的确是这样!皇协军士兵在挖掘被填埋水井的时候,触发了炸弹!因为水井被炸塌的缘故,有十几名皇协军士兵被活埋了!”
满不在乎地低哼一声,岛前半兵卫狞声喝道:“只是为了报告这样的小事情,就能让你忘记了军纪吗?什么事情是真正重要的,难道你不明白吗?笨蛋!找到水了吗?!”
下意识地再次一个立正,报信的日军士兵应声答道:“阁下,被炸塌的水井没有办法再挖掘了,村庄周围也并没有找到能饮用的水!还有……因为刚才的爆炸,架设在水井旁的行军锅也被炸毁了……”
瞪圆了一双眼睛,岛前半兵卫厉声喝道:“怎么会连行军锅也毁掉了?!为什么要把行军锅架设在水井旁边?”
“阁下,实在是……大家都没有水了,昨晚也吃光了所有的干粮。因为想要尽快让大家吃上热饭,所以才会……”
就像是一头被困在了牢笼中的恶狼一般,岛前半兵卫也不搭理笔直站在自己面前的传讯士兵,只是自顾自地来回转悠着,眼神也很有些飘忽不定的模样。
自油坊村与援军会合之后,被彻底激怒的岛前半兵卫甚至都不等所有的援军登岸,就已经喝令着登岸的一部分日军对迅速撤退的八路军发起了追击。原本应该相对严谨的追击队形
,生生被拉扯成了一字长蛇阵,直到整整一天之后,追击队伍方才形成了一个勉强还算是合格的追击阵形。
除了少量留在油坊村中看守小汽车与汽船的日军士兵之外,岛前半兵卫身边的日军与皇协军兵力达到了将近四百人。即使在与国民党正规军正面作战的战场上,这股兵力也足以对当面的国民党正规军造成极大的威胁。在某些时候,这股兵力的一次突击,或许都能造成对面阵地守军的全线崩溃!
但在这场追击作战中,那些异常滑溜的八路军士兵却像是并不害怕身后追击的大队人马。在一些拥有地形优势的位置,处于撤退状态下的八路军士兵甚至还能组织起一次有效的阻击,直到将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压制下去之后,方才施施然朝后撤去。这也就更逗引得岛前半兵卫邪火上升,不管不顾地将追击行动进行下去。
尾随着八路军追击经过的村庄里,照旧是什么有用的物资都找不到,更寻不到一点能当成补给品的食物。越朝着深山野村中追击,水源也就变得越来越匮乏。山外常见的水浇地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全都是山坡旱地。有的村子里甚至只有一口水井,而那些水井也都被填埋或是被污染,根本无法为追击行动中的日军提供饮用水。
在追击进行到第三天时,山野荒村中的屋子里渐渐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陷阱。有些是埋设在房门后的地弩、窝弓,粗糙得连树皮都没有剥离的木质弓臂和麻绳制作的弓弦,加上一支或几支潦草制作的箭矢,看似粗陋,但杀伤力却是丝毫不打折扣。短短的两三天时间里,已经有好几名日军士兵被这样粗陋的武器夺取了性命。
还有埋设在村庄或山间小路上的诡雷,威力并不大的土炸药加上各样的废铁碎片甚至是碎砾石制作的各种诡雷,甚至都不能在一次爆炸后对踩中诡雷的日军士兵当场造成致命的杀伤,但因此而产生的伤员却极大地拖慢了日军追击的步伐,伤员们那痛苦的呻吟和低沉的哭泣声,更是对士气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无粮、断水、伤兵和低迷的士气,以上种种因素,都足以成为迅速撤军的理由。但要是就此撤军,惊动了冀南地区五个县的清剿,岂不是成了一场巨大的笑话?
即使安全回到了清乐县城,以后还如何在同僚们面前抬头?
也就更不必说从保定占领军司令部打来的电话会怎样地苛责自己了吧?
但要是再勉强将追击进行下去,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取胜的概率,到底能有多少?
下意识地朝着桌上空荡荡的水壶抓了过去,被内心的焦灼折磨得口干舌燥的岛前半兵卫晃悠了几下空荡荡的水壶,顿时扭头看向了站在桌边的勤务兵:“水呢?难道还要我亲自去打水来喝吗?”
讪讪地低下了头,站在桌边的勤务兵低声朝岛前半兵卫应道:“阁下,已经……已经没有水了。刚才的那半壶水,是最后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