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讨厌他(1 / 1)

没有特意安排会客厅,江缓只是在外面站着,赵商序指尖夹着名片,在工作室几个探头探脑的员工眼前,将名片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江缓抿着唇,没说话。

大庭广众之下,赵商序只是简单的和他叙了个旧,隔着一道门,里面的人听不清。

江落睡够了,翻身时身上的西装突然掉落在地,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没在办公室里看到江缓的身影。

“哥,哥。”

刚睡醒的脑袋很晕,神经一跳一跳的,江落皱着眉坐在折叠椅上,张着嘴喘气。外面有点吵,他按住那块不停刺痛的地方,歇了一会才开门。

工作室不大,徐静正抱着袋薯片躲在门口的访问台下面,江落走路很轻,没有声音,等到她余光发现一双白色球鞋时,还没反应过来,感应门就突然打开,紧接着便是一瞬间爆发的尖叫。

江落闯了出去,不由分说地抬起手臂横在赵商序的脖子上,把人压在墙面。

他很高,表情和刚开始进门时完全不一样,瞳孔很黑,很沉,锋利又充满敌意地看着赵商序。

江缓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捕捉到眼前发生的场景,他跑过去抓住江落的手臂,想要拉开:“落落,快放手。”

赵商序被按在墙上,喉咙发出遏制的闷哼,他和江落对上视线,半晌,他开口:“江落。”

熟练的客套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般。

江落没松手,他的力气很大,江缓拽不动他,门口陆陆续续有人围观,赵商序仿佛并不在意这个插曲,他淡淡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出现在江落身后的同事,自己没事。

徐静没搞清状况,但还知道不能让外人看自家的笑话,她叉腰往人群里冲,气势十足地喊:“看什么看!都给我散了!”

夏天,江落穿着短袖,江缓抓住他的手臂,上面浮现出红色的指印,他的半边侧脸隐匿于阳光之下,留给江缓的,是固执而又冷淡的,像十七岁的江落。

江缓把声音放轻,哄他:“落落,不可以对别人这样。”

大脑仿佛在被什么东西用力撕扯,眼前的光晕随着破碎的记忆一拥而上,偏偏全是凌乱的片段,在黑白色的空间胡乱闪烁,怎么都拼凑不了。

江落的头很痛,他松了手,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江缓一把抱住他的腰,一句话也没和赵商序说,他和徐静一人一边,搀扶着把江落带回了工作室。

从回工作室之后,江落一直很安静,他呆呆地抱膝坐在地上,隔着透明的落地窗向下看,双目失神。

江缓过去蹲在他旁边,小心地触碰他:“落落,你怎么了?”

高层的建筑在江落的手指间缩小,他盯着楼下的绿化带,季节中盎然茂密的草丛,低声说:“这里。”

江缓顺着他的视线看,没明白:“什么?”

现在的江落,又恢复了原本的天真神情,只是眼睛传达的情绪很难过,他的喉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声困难:“他,他亲你。”

江缓征住:“谁亲我了?”

这是哪跟哪啊。

提到这个,江落明显很激动,他的眼眶红了一圈,食指不停地在玻璃上敲击,往只有硬币大小的绿色草丛上点:“这里,我看,看见了!他亲你,他是,坏人,带坏你!”

江缓心口猛地一滞,在混乱中理清了江落说的话,他的喉结滚了滚,说:“你还记得这个。”

江落难过,他看着江缓的脸,说:“讨厌他。”

“为什么?”江缓问。

似乎是陷进了某种不愉快的回忆,江落苦着一张脸,泪珠挂在睫毛上,哼着说道:“他把,把你,抢走了。”

“哥,不是,我的了。”

他的眼神里透露着不甘心,似乎还有刚刚没给赵商序来一拳的懊悔,江落想要举起手臂擦眼泪,猛然发现右手上存在着刚刚江缓抓他的痕迹,于是呼吸停了一瞬,忽然悲伤起来,坐在地上大哭。

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江落的哭声,一声一声跟脑电波似的传进江缓的耳朵里,他难得手足无措起来,面对面和江落僵持了好一会,拿着纸巾去帮他擦眼泪。

“落落。”江缓轻声喊他。

江落只顾着哭,抽空回了一句:“你,是不是,也喊他,序序。”

泪湿的纸巾被揉成一团,江缓无语:“江落。”

平时喊他全名,都是在江落做了错事的时候,眼下这个时机,江落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不满委屈,他抬眼,脸上沾着泪痕,微微歪头看着江缓,眨了眨眼:“哥,凶,凶我。”

“?”江缓没接的上话,这种在江落面前的战败时刻,他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我哪里凶你了,没有的事。”

江落闭着嘴巴,鼻头红红的。

江缓放慢语速,一一解答:“他亲我,那是以前的事了,有了落落,我谁都不要。”

江落脸上藏不住事,他扯着纸巾自己擦,过程中偷偷观察江缓,等着他说下一句。

“还有,没那么喊过他,我只这么喊你。”

江落的脸泛起不明显的红,哭声止住了,他装模作样地看着窗外,“哦”了一声。

江缓看着他的模样,想气也气不起来,只能摸着他的头发,揉乱:“起来,我腿酸。”

“好,好的。”江落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他搂着江缓的腰,发现天空橙黄一片,视野变得有些暗:“回家,要,回家了。”

车子开在宽阔的街道,这个点,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

江落按下车窗,车子刚好停在路边,前面还有三四辆车,正堵着。夏天的晚风清凉了些,没那么闷热,他把头伸出窗外,被江缓拉着衣角又坐回来。

“很危险,不要把头伸出去。”

耳边是阵阵喧闹的生活气息,江落想要解开安全带,对江缓说:“哥,买,买东西。”

“要买什么?”江缓问他。

前面堵得厉害,风持续地吹进来,有些热了。江落升起车窗,重新回归只属于他和江缓两个人的环境,他的表情郑重,顿了顿,才说:“买花。”

江缓握着方向盘,车子前进了一小段距离,他转过头,问:“买花做什么?”

他不会养花,更不要说是现在失忆了的江落,植物这种东西,在他们手里估计活不过第二天。

谁知道江落坚持:“要买。”

“好吧。”江缓由着他,“不过可以告诉我你非要买花的理由吗?”

安全带的锁扣“啪嗒”一声,江落解开,认真地说:“他送的,丑,我要送,送哥,最漂亮的。”

昏暗天色下的红绿灯不停跳动数字,心脏贴在胸膛的撞击力道重重响起,江缓抬眼看他,静静地,直到身后的喇叭声催促,才转弯停在街边,问:“谁送我花了?”

不出所料,江落对这些记得很清楚,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却总能在其中提取关键信息,他说:“赵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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