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把这里的消息带回阿瓦城。”伍文定和沐绍勋互视一笑,“思伦留在阿瓦城的人和思洪发只会把他们安置在马来城。”
孟密破后,中路分兵去拔木邦西南面的锦波后路,主力再拿下宝井之后就准备在阿瓦城正北更外围的安正国城与曲志南会师金沙江两岸了。
三司的最大问题就是他们本就还没能成为军令通畅的一体,他们是三个各有各必须守住的核心地盘的松散联盟。
现在,思伦被江头城的守军堵在了北面遥远的孟养城老家,罕烈也被汤绍宗牵制在了木邦城,还被断了去阿瓦的后路。
于是后面的策略才能奏效。
携这样的大胜之威,孟密的核心地盘迅速被控制,明军在中路仍旧只是打炮逞威、牵制住了三司主力。
毕竟只是主力,阿瓦城和木邦还是有兵力迎战车里、八百大甸、东吁的。
他们那才是当真的血战。
但血战好啊,自然要消耗一下他们,也让他们彼此之间的仇恨更深一点。
这一战其实迅速进入了垃圾时间,尤其是在大明兵锋再拔下了阿瓦城隔河相望的两个犄角之城直梗与马来之后。
这个过程之所以花的时间多了一点点,只是因为两门炮从金沙江东边运往西岸的直梗城时花费了不少功夫。
唯一让阿瓦城内的思洪发和已经躲进来的思真感到安全一点的,已经只有阿瓦河与金沙江交汇处的宽阔水面天险。
只是他们再把那巨炮运到河的南岸又需要花多少时间呢?锦波已破,那里是在阿瓦河南面的,他们并不难在河流南岸建立好一个据点。
明军停下了。
“他们在等什么?”
思洪发想不通,他问他的叔叔,也问思真。
这两人不敢确定。等粮食?等炮弹?等消灭了木邦的罕烈再前来合围东面、南面?
莽瑞体也这么猜想,他只能疯狂地往北攻去。
“如果明人攻下了阿瓦城,当真会轻易交给我们吗?不论如何,也要赶上攻城!从南面,更容易进入阿瓦城!”
年少的莽瑞体既带着恐惧,又带着期待。
既然已经举起了为缅人而战的旗帜,他不能失去阿瓦城。
“……来得这么慢。”沐绍勋有点无奈,“传令曲志南,让他留点人守好直梗,回兵江头城进逼孟仑吧。传话孟仑守将,是思伦不臣,大明并非要消灭孟养。擒住首恶思伦一家,孟养要换个新的当家人!”
此时此刻,锦波有些将卒也“死战不敌”之后溃逃到了木邦城内。
木邦城很安静,但西面的消息是一直传过来了的,这里面临着无形的压力。
孟密溃不成军,锦波面对一支偏师虽然守不住、而且自己更信任的主将也战死了,但逃回来的将卒毕竟也是一份力量。
“不战又不受降,到底是什么意思?”
罕烈焦躁无比。
他可以归还侵占的缅甸土地,可以追付以前欠下的差发银,再献上一大笔财富,但只要木邦宣尉使还是他就行。
可那边只回了四个字:负荆请罪。
这不是欺负人吗?哪敢啊?
可就在这种僵持之中,过了几天之后,城中忽然就兵变了。
为首的不是那从锦波逃回来的偏将,但他是其中一员。
罕烈这“主支”的一家老小尽数被擒,身份合适的旁支家主在身份更低微的小部族头目拥护下被奉为木邦之主。
灵璧伯汤绍宗在这里没损一兵一卒,就捡了伍文定、沐绍勋送给他的功劳。
但这只是开始,他知道后面的事才更加难办。
毕竟,木邦城是在阿瓦河北面的,而大明要把木邦赶到阿瓦河以南。
他最主要的任务,其实是物理劝告他们搬迁到锦波。
“罕烈一家交给本将军就行,放心,王师现在不会入城。只是后面如何请封,等王师再擒住思伦和思洪发父子、思真之后,自会让尔等外滇诸司于阿瓦城共订新约。”
阿瓦城那边,直梗城南,两门神威炮就架在河的北岸。
它每天都只轰上几炮,让阿瓦城的守军通过欣赏一下它的射程和威力。
只有它们开轰,但是那么多虎蹲炮也隔河开摆。
仿佛就是炫耀一番。
但实则,伍文定和沐绍勋只是不断在派人喊话。
“天兵来此,只为主持公义,征讨乱臣贼子。外滇之地,治由土官。孟密乱臣思真,拒不投降,戕害明使,罪无可恕!思伦之子思洪发,据有缅甸宣尉司,伪称莽卜信,欺君请封,罪无可恕!大明不愿枉造杀孽,城中守将,宜缚贼首,开城请降!王师入城,秋毫无犯!”
无形的压力与这种攻心之下,思洪发、思真两人天天都担心有人跳反。
这种折磨在罕烈被亲自押到了河北岸之后到达了顶峰,旁边还有一个据称已经被奏请封为木邦宣尉使的二五仔。
“父亲不能来援吗?”思洪发绝望地问他的叔叔。
“……来不了,孟伦也失陷了……”
尽管明军已经控制了金沙河西岸,但通往北面还有山路可走,消息并未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