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家最富就谁家最富。”
“你是棵墙头草。”
“我是棵墙头草。”
这样,梅斯柏才把松球交给了梅石豆。从此,蔡新砻又可以和梅斯柏在一起做作业了。不过,蔡新砻只读到三年级就辍学了,因为要帮家里干活。当然,他的学习成绩也实在不怎么样。
如果秋季在较偏远的山间放牛,则还有一件好玩的事,就是捉蟋蟀。蟋蟀主要有两种:一种是黑色的——这种蟋蟀通体黑得发亮,叫声清脆;一种是金黄色的——这种蟋蟀个头较小,通体如黄金般闪亮,叫声更加清脆雄壮,有一个特别的名称叫“金丝黄”。草垛、草丛、土洞、岩洞等都是蟋蟀的栖身之所。勇猛善战的蟋蟀只能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能找到。只有雄蟋蟀才有健壮紧凑的身体和锃亮的外表,也只有雄蟋蟀才会敏捷地参加格斗;相比之下,雌蟋蟀则显得臃肿、松弛,动作迟缓。
装蟋蟀的笼子是用一节竹筒制成的。竹筒上精心雕刻出若干个长形孔,以方便观察和喂食——一般所喂食物为花瓣、米饭等,参加格斗前有人会喂以米酒,以使蟋蟀更加勇猛——;一端打通并配上闸门以方便蟋蟀进出——格斗或赠送、转让时,两个笼子口口相对,打开闸门蟋蟀就可以通行了。
为了捕捉勇猛善战的蟋蟀。往往要不辞劳苦地跑进山林深处。在岩石下翻找。到峭壁上搜寻,或静听鸣声,辨别蟋蟀的方位。若已确定蟋蟀在某个洞里,则设法往里灌水,直至洞口溢水,蟋蟀自然蹿出。一只健壮威武的蟋蟀,足以使人像如获至宝那样欣喜若狂,直至因极度兴奋而不思寝食。提起捉蟋蟀。有一首词:
松涛歇,涧石垒垒野草结。野草结,鸣声骤起,渐听渐竭。
峭壁恰似褐屏摺,攀高犹恐身陷跌。身陷跌,荒野无人,雁声飞绝。
捉蟋蟀纯粹是为了玩,而钓泽蛙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因为钓来的泽蛙可以用来喂鸭子。家里蓄养了鸭子,除了放它们到池塘里、田里、沼泽地自行觅食外。还得适当喂食,而泽蛙则是鸭子的美味佳肴——只有多吃泽蛙。鸭子才能长得又大又壮。所以,一边放牛一边钓泽蛙也是小孩子们的一个习惯。
钓泽蛙的用具有两样:布袋和钓竿。可以用蚯蚓或泽蛙肉做饵料,不需要用钓钩。泽蛙是比较笨的,咬住饵料被钓到半空才会松口,这时候,只要张开布袋口接住泽蛙就可以了,接完后跟着就要封住布袋口,以免泽蛙跳出、逃跑。
如果胆子够大,还可以捕蛇。只有白花蛇才能卖到药店里去。价格:幼蛇是二元四角;半大蛇是一元七角;大蛇就只能卖到八角。白花蛇是有剧毒的,所以即使遇到,也不得不小心提防。蛇打死后,要剖洗干净,按药店的要求,以蛇头为中心尽量紧密地盘成一圈,蛇头斜伸上翘;再逐渐晾干(或风干、烘干)就可以了。蛇在晾干(或风干、烘干)的过程中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和鱼类差不多,也是香香鲜鲜的。晾干(或风干、烘干)后的造型也相当美观;若不小心弄残缺了,收购者则会酌情压价。
因为生性胆小,梅斯柏从未捕过蛇,他只敢站在远处看人家捕蛇。
梅斯柏和蔡新砻曾捡到过一条半大死蛇,就因为晾干时不小心弄断了一寸尾巴,结果只卖得一元一角钱;而应分给梅斯柏的五角五分钱,还是卖蛇后一个多月才拿到的,因为当时没有零钱。梅斯柏曾几次问蔡新砻要卖蛇的钱,蔡新砻总是说:“真的没有零钱,等我有了自然给你!”梅斯柏拿到这五角五分钱后,为家里买了一瓶煤油、一盒火柴,又为自己买了一块橡皮、两支铅笔。
放牛时有很多时候是找吃的东西。芦苇根、野草莓、野荸荠、花生芽、嫩的月季藤、油茶花蜜、松树枝上的蜂蜜都是他们的目标。而采蘑菇也是他们所乐此不疲的。每当发现松树下破土而出、白体褐顶的蘑菇,他们都会像找到宝贝一样感到欣喜。梅斯柏上初中的时候,已经会炒蘑菇了。长蘑菇的季节,梅斯柏早饭的菜就几乎都是蘑菇。
炒蘑菇是简单的,就是先把油烧热,将蘑菇下锅一炒,再加点儿水,和盐煮一会儿就熟了。每次采到的蘑菇都很有限,一般也就五六朵,所以那一小碗鲜嫩可口、略带甜味的蘑菇只够梅斯柏一个人当菜吃。
除了松菇之外,还有色彩鲜艳的各种草菇,以及从干粪堆里长出来的蘑菇,那都是有毒的。曾经有一家人,因为实在饥饿,冒险煮了一回草菇,结果吃得一家大小呕吐不止。
最惊心动魄的事莫过于见到牛角斗了。公牛好斗,若两头相互陌生的牛相遇,一般免不了决一胜负。
梅斯柏九岁的时候,在岭西村就数蔡新砻家的牛最能斗,也就是本村的牛王。有一次,他们在学校里谈起牛角斗的事,蔡新砻知道同学杨楚仁家的牛很厉害。蔡新砻不服气,就和杨楚仁约好决一胜负,地点定在度仙坡的一个堤坝上。
杨楚仁家的牛看上去并不强壮,也不高大,只是一头刚长大的牛,连角都还没有长完。两头牛互相打量了一会儿,又挑衅地相互走近,但不是正对着,而是错开了一步的距离——牛在角斗前都保持着警惕。它们进退了三个来回后,终于霍地顶在一起了。
起先杨楚仁家的牛显得力弱,它慢慢地往后退,等退到第四步,它稳住了,又过了一小会儿,只见它四条腿鼓了起来,然后猛地一使劲,霎时间蔡新砻家的牛就如同被针扎了般闪开了。
就因为自家的牛不争气,蔡新砻好几天都抬不起头来,特别是见到杨楚仁的时候。
一般说来,是黄牛和黄牛斗,水牛和水牛斗,水牛和黄牛是不会相互角斗的。
有一次梅石豆家的母水牛发情了,导致黄坎和莲塘的两头公水牛角斗了一回。那天,母水牛在塘边等着公牛,几乎是一动不动。
不巧的是两头大公牛差不多是同时到了,一见面也顾不上去舔母牛,就径直朝对方逼近,吓得骑在背上的主人急忙滚了下来。
两头大水牛瞬间就打得难分难解,只见它们四角相抵,咔哒作响;弓背翘尾,腿筋凸显;双颈牛毛乱抖,八蹄草泥齐飞。几只牛蝇无知,想趁机吸血,不料被牛尾猛甩,啪啪几声,顿时纷纷毙命。
起先它们在岸上斗,不一会儿便斗到塘里。角斗处,清水顿黄,吓得螺丝缩粗脖,震得蚌壳合阔嘴,逼得螃蟹横进洞,赶得鱼虾直远游。等斗到水深处,都发觉水里毕竟不是好斗场,便又回到岸上,展开更激烈的角逐。斗到酣处,哪里还理会那等了半天的母水牛。它们除了顶角,从不顶对方其他部位。搏斗的技巧全在头部,若是脑门被对方顶住,这时就得避让。它们时而进退,时而横移,全力以赴地比拼力气和耐力。两头牛大小一样,又都是壮年期,厮拼半天也分不出胜负。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有心观战,都急得直冒冷汗:万一出现死伤,可不是件小事。人们不远不近观察着,一边徒劳地随着那两头牛挪动身子,想伺机分开它们。后来有人拿来竹篙去赶,但无济于事。直到有人用火把去烧,它们才互不服气地分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