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去只是觉得能在这个快节奏的丰富多彩的城市的一角生存下去就好了,如今抬头忽然发现,这座城市的精彩与美丽,原来也可以在他的眼前。贺晓远眼底有笑。接着,贺晓远搭在秦乘飞后背的手重重拍了拍身边人:“你还是踏实点吧!那塔不能爬,犯法。”话这么说,等回了宴澜湾,出电梯,见陆琛在窗前眺望外面,贺晓远光着脚跑过去,一跃而起地跳到了男人背上,喊道:“爬塔!”陆琛忙伸手捞住人,没听清,爬什么?贺晓远高高地趴在陆琛背上,双手捧陆琛的脸颊,让他向后昂起头,嘴里道:“像你这样的,就是可望不可即的、遥遥在天边的塔尖,对吧?”陆琛被迫仰头,闻言笑说:“我是塔尖,你是什么?”贺晓远问陆琛:“我是什么?”陆琛含笑:“你是月光。”贺晓远听了喜欢得不得了, 就着攀爬的姿势,低头去吻陆琛的额头,又跳下来, 面对面, 抬臂搂搭在陆琛肩上,与陆琛吻唇。月光高挂窗外, 月光也在两人心中。挪去沙发坐,陆琛把贺晓远的腿打横了搁在自己腿上, 亲密的姿态, 解释贺晓远此时困惑的话题——为什么会砍掉秦乘飞的项目。“我最开始没有看过他的申报和企划。这部分审核乔思行会自己看着办,他有权限,不必事事通报我,所以我起初不知道有这样一个项目。”“我看到的时候,是去年春节前, 大概扫了下, 觉得可以做。”“但今年, 大概一个多月前, 秦乘飞申报的项目款项, 也就是那个物流专利的前期买断款项,大概在一亿五千万左右, 乔思行审核之后,觉得费用太高, 就给他打回了。”“到这里, 我都没有认为他这个项目不能做,无非是要的钱太多了, 何况这一亿多还只是前期费用, 后续投资还要继续砸钱。”贺晓远靠着沙发, 坐在陆琛怀里,安静地听着。陆琛接着概括性的解释了秦乘飞的这个项目:“不只是提高物流效率这么简单,他是通过交通数据重新测算了一套更高效的物流运转,连思普现在的仓库基地都要更换地址。”打了个容易懂的比方:“他等于是要推翻原来的建筑重新造房子,不但要重新造,连地址地皮都要更换。”贺晓远懂了,道:“这是个大工程。”对。陆琛:“所以我知道之后就直接把项目砍掉了。”贺晓远讨论道:“我不知道详细情况,也不懂物流这块。假设,我们就假设他的项目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工程体量很大,但如果做成,确实能提高10以上的物流效率呢?”陆琛搂着怀里人,耐心道:“一个项目,并不是有效的、好用的,它就一定值得做下去的。”“只是站在你们项目人的立场,会觉得有做下去的必要。”“但如果你站在整个公司层面,去考虑更多的东西,有些项目即便是赚钱的、可以提高效率的,也是没有太多价值和意义的。”给贺晓远听懵了,没懂。能赚钱,可以提高效率,却没有价值意义?什么意思?陆琛一步步来,先道:“思普有自己的物流,对吗。”贺晓远点头。陆琛:“你觉得思普的物流做得如何?”贺晓远无法从专业的角度评价,但他学生时代就在思普旗下的电商网站买东西,买的东西全是思普自营的物流送过来的,确实高效且服务好。贺晓远于是点点头,说:“还不错。”陆琛接着:“物流涉及到什么?仓储、人力、设备这些,对吗。”贺晓远:是。陆琛进而道:“仓储、人力、设备等等,这些背后是什么?”背后?贺晓远又不懂了。陆琛:“是就业率,税收。”贺晓远顿住。陆琛:“秦乘飞要提高仓储物流效率,这本身没错,方向也是好的,但他考虑的太简单了。”“首先前期专利买断和投入费用是个问题,其次更改仓储地点和物流线路,就一定会牵涉人力,而人力背后是当地就业和缴纳的税收。”“税收你可以觉得问题不大,不在这里缴就在那里缴,总归不少就行。”“就业怎么办?”“一个外企工厂撤资移挪牵扯到的一两千人都会惊动当地政府、更高部门,物流牵扯到的人员数量只会更多,届时这些人怎么安顿?不需要的直接辞退n+1?”陆琛进而道:“假设新物流的效率可以提高10,这提高的10,对比所有这背后需要考量的东西,真的有意义吗?”贺晓远从没从这样的角度思考过一个项目,不免听得暗暗愕然。
陆琛:“你现在可以再思考一下,一个企业,像思普这样的大集团,对一个项目,需要考虑的真的只是这个项目能不能让公司赚到更多钱?或者更高效的赚到钱?”陆琛温和地看着怀里的男生:“不只是这样,对吗。”陆琛缓缓道:“社会责任,这是大企业的担当。”贺晓远听得心惊,这是他过去从未有过的角度。现在陆琛只是向他揭开展示了冰山一角,他便如站在山脚一般,昂首窥视了面前高山的庞然。原来站在陆琛的视角,是这样全方面的看待一个项目的吗。原来陆琛站着的地方,远不止塔尖吗。贺晓远无法具体形容心中的感触,可当他从陆琛嘴里听到“社会责任”“大企业的担当”这几个字的时候,他一下觉得自己过去所知所想都太简单了。贺晓远暗自消化着,看着面前男人的目光都变了。陆琛:“嗯?”贺晓远缓缓道:“所以你才跟秦乘飞说‘意义不大’?”陆琛搁在贺晓远腿上的手轻轻拍了拍,提供了另一个思路:“你知道如何要让秦乘飞这个项目发挥最大价值吗?”贺晓远:?陆琛:“这个项目应该卖给有投资发展物流业务的公司,如果做得起来、能做得好,并且真的能让物流运转的效率提高10以上,那势必对目前市面上的物流企业,包括思普,造成影响;届时大部分物流公司都会想办法跟着提高效率,思普也会有所行动,这时候去做些变动,即便牵扯背后的一些东西,阻碍也不会很大。”这次贺晓远听懂了:“你是说,就算现在项目不砍,秦乘飞继续做,后续落实的时候也会在不同阶段有各种阻碍?”陆琛点头,打了个比方:“好比唐行洲现在要把你从项目组挖去他那里,你点头你就走得了吗?杨赟不肯放人,你怎么走?就算杨赟同意了,还有我,唐行洲怎么把你弄过去?”贺晓远思考着的有所理解的神色,默默点了点头。回过神,贺晓远:“我能把你说的这些,换个陈述的方式转告给秦乘飞吗。”陆琛流露“你随意”的神色。贺晓远双臂搂上陆琛脖子,欣喜的仰视的亮晶晶的眼神:“男朋友,你好厉害啊。你说的这些,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陆琛含笑,很吃这套恭维。贺晓远看陆琛的眼神越发着迷崇拜:“这些是你自己领悟到的?”没有人教吗,像陆琛把这些说给他一样的分析给陆琛听?陆琛从容道:“有些道理,吃点亏就会知道,有些东西,需要站得高一点才会懂。”贺晓远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吻了吻陆琛:“所以说你是高塔啊。”晃了晃,说:“高塔,你让我爬下吧,你带带我。”像在撒娇一样,非常难得。陆琛把人更亲密地搂在自己怀里,额头贴额头,无比温柔道:“爬,什么时候不让你爬了,你想怎么爬都行。”唇对唇地吻贺晓远,舌尖带起一片酥麻。又在交缠的气息里蛊惑道:“把你调来我身边?嗯?”贺晓远被亲得有些飘飘然,好在理智尚存。他这次没直接拒绝,靠在陆琛怀里,摸了摸男人的脸,先问:“你想把我调去哪儿?”总裁办?陆琛缓缓道:“我打算让乔思行接任北美公司ceo,他的位子到时候会空下来。”嘴里说着正经话,手一点没正经地钻进怀里男生的衣服里,一只贴着腰际后背搂着人,一只在男生的小腹上逡巡。贺晓远怕痒的笑了笑,挨着陆琛:“还是别了,乔总那位子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去就是空降,到时候闲话肯定不会少。”陆琛当然知道这些,他有他的打算和准备,不用贺晓远担心这些。他在亲密的爱抚中问:“想来吗。”贺晓远觉得痒,笑得不行,却摇头:“我在项目组待得挺好的,我喜欢做项目。”陆琛哄:“来吧,嗯?”手一点没闲着,小腹摸得不够,又往上。贺晓远一下虾米似的缩起身:“别碰那儿!”陆琛手没收回:“来吗。”“不要,我不要。”贺晓远边笑边挣扎,在陆琛怀里动来动去,笑喊:“痒!”……次日早,体育馆室外跑道,贺晓远把陆琛的话归整了一番概括性地转述给了秦乘飞。秦乘飞穿着运动服,光着胳膊腿,手搭在跑道和首排座位席之间的栏杆上,另一手叉腰,垂眸思考了片刻,抬头,好奇地看贺晓远:“你这些是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