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昔看向亦辰,终是酸了眼眶,“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不可以不醒来……”
李霖面色见异,却终是颔首略叹,“下官还要为皇上煎药,下官告退。”
如昔无心打量他的异色,只敛心聚神于亦辰身上,正是夜深人静时,入冬凉风轻吹入屋,为给亦辰降iati温,所取的水都是至冷的深井寒水,虽取水之人并非如昔,可她坚持要自己更换凉巾,也自少不得受了些凉气,是以置身屋中尚且需披上大氅,通红的手反复交搓着,靠口中呵气暖和几分,直至欣昭容前来替之时,如昔正喂了亦辰喝下新的汤药,扶他躺着。欣昭容见她一夜脸色便见得虚暗,便知她定是守了一宿未眠,终是担忧轻言,“看你这憔悴神色,皇上若是醒了,怕是要心疼不已了。”
如昔心知自己现在脸色定是极差的,却也无暇顾及,只看向欣昭容,“皇上本是高热退了些许,可后半夜复而又升了回去,虽说御医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来请一次脉,却也不一定能发现皇上体温之变,娘娘若是察觉皇上热又回升,记得一定要遣人通告御医,好让他们及时前来诊治。”
欣昭容闻言若有一叹,“你放心吧,这些事你不说我也会留意的,倒是你,都说身子易败不好养,你这小月子过去未久,着实不宜辛劳,赶紧回宫歇着吧,否则,我也不敢让你来给皇上守夜了。”
如昔勉强笑笑,“有娘娘关怀,臣妾没事的。”语罢浅浅一礼,最后望了一眼榻上人,并未迟疑便回了醉蓉阁去,她带入宫的医书不多,且已是早翻阅遍了,却还是忍不住一本又一本的仔细阅着,芩儿几番劝慰无用,只好备了膳食汤药以求略补身息。
时又至夜,如昔颓败的将医书扔在一旁,上面再多的药理方子,却无一个与眼前相同的例子,如昔终是作罢,简单用罢膳遂又前往宸清宫而去,只与昨夜不同,堂中除却淑妃皇后,还多了个慎亲王。
如昔到时,脸色明显疲惫憔悴不少,亦皓微见蹙眉,并不言话。如昔一至,淑妃便未迟疑起身离去,皇后与如昔半句话也说不上,亦是奉完汤药后未久便离开了。
如昔看向王德胜,“皇上现今怎样?”
王德胜躬身愁礼,“御医说皇上已经退热总是反复,御医们也琢磨了许多方子,只愿皇上能早些醒来,便是最大的成效了。”
如昔略带蹙眉,言下之意,便是那些药方子至此仍未有所成效了?“罗御医的医扎还没有找到么?”
王德胜颔首微微摇头,“唉,罗御医素来谨慎,皇上龙体之册定是万分小心存放,可他这小心到了今日倒成了麻烦事。”
如昔黯然垂眸,她也翻了不少医书,可究竟是没有经验的门外汉,皇帝身子又那般贵重,容不得她胡来,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御医身上,“芩儿,去医所传李御医过来。”
芩儿奉命离开,目光似有刻意的避开了亦皓。
如昔一如昨夜那般坐在床边,手探上那人额头,为他理了理墨发,终是若有一笑,“退了热还不肯醒,纯属是小孩子心性,皇上这是在耍赖么?”虽是笑语,可言辞之中轻颤的酸涩之意,仍是叫王德胜垂了眼眸。
亦皓站在一旁,不过两日不见,眼前人似乎憔悴了许多,好不容易红润的面庞又见了几分淡黄虚色,心中几分不悦几分不忍。
如昔为亦辰掖好被角,目光停在被褥之上,只沉声问道,“现已过了宫禁时分,慎亲王滞留宫中恐怕有所不妥。”
“皇兄昏迷不醒,朝中三辅理政,小王能做的,也只有在宫里等着皇兄醒来而已。”亦皓负手而立,语气之中不带丝毫情绪。
如昔终是若有松缓心神,她最怕他说皇上不醒便由他慎亲王代政,还好,她的慎亲王一如从前一样不贪朝务,只要不是她所担忧的那样就好……无意呢喃而语,“王爷和皇上兄弟情深。”
亦皓听得她喃语,却似有一笑,却仅一瞬,“如今昔日手足只有我还留在京中,自然是兄弟情深的……”连自由都不肯允给他的兄弟,能有多少情分可言?
如昔微蹙眉头,却只是颔首注视亦辰,缄默不言。
亦皓瞥了一眼礼身的王德胜,终是道,“王公公乃是皇兄的近侍,皇兄突然病重,王公公可有何理由可为自己推脱的?”
王德胜连忙跪礼,“奴才该死。”
如昔颦眉不悦,王德胜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近奴,只道,“这次皇上突病乃是在懿和宫起的,若是王公公要为皇上生病负责,只怕懿和宫那位也少不了。”
亦皓眉梢微不可见轻蹙,默而不言,王德胜连忙叩礼,“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如昔抬眸静视亦皓,终是一叹,将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不喜掩在长睫之下,“现在皇上昏迷不醒,若要追责也要等到皇上醒来再做定夺。”声音渐滞,看向王德胜,“公公且去催促煎药的医女,尽快将皇上的汤药送来。”
“是。”王德胜微躬身离去,亦皓神色无异,只淡然视向如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