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过,罪过
秋意越发地浓,风也越来越凉,琅州满城黄叶纷纷的时候,泗杭也是差不多的景色。中午的阳光达到最炎热的温度,可秋风肆意地奔卷着,倒使得人们感觉不那么热了。花瓶里的花儿又被换上一束新的,淡淡的香气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一点点弥散,很是馨雅。高璮卓温和的目光如温水暖暖萦绕璧晗周身,她将花枝简单理了,而后才坐到高璮卓身边。比起上次来看他时,他又瘦了一些。颧骨愈发地突出,面颊凹陷得也更深了;皮肤毫不光润,面色也是难看,就连那双从前向来温和明朗的眼睛,如今也是时常散漫空洞着,完全没有一丝神采。
璧晗心里虽是痛得厉害,可面上也不敢多表露,只得是淡淡笑着把带来的食物拿到他面前,柔声道:“我给你做了点心,你尝尝。”
今天高璮卓的状态算是不错,情绪平和,意识也很清醒。他看着盒子里精致漂亮的他曾很喜欢的点心,颤颤伸出手轻轻拿起一个,面上虽有笑容,可心里却是无比的哀然: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身体其实已经废得差不多了,他终归……还是成了废人一个。
“味道很好。”高璮卓吃了点心,满足地微笑。可璧晗看见他笑容这样温朗,心里却越发痛得紧了。她也知道他的身体到现在已经完全不行了,每日都被注射吗啡,哪里还能有健康的身子。她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她更加不知道,如果哪天他忽然不在了,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
“怎的这样疲惫?”高璮卓见她眸中面上全是倦意,不禁就心疼起来,轻抚着她面颊的手也颤得更厉害些。
自从知道高璮卓被注射吗啡以来,璧晗日夜担心着他,夜里也睡得不安稳,时常会做噩梦,加之为了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能够多一些,她在来泗杭的这天总是起得特别的早,坐着车子一路颠簸着赶过来,自然是十分的疲累。
“累了就躺一会儿,你这样我心疼。”高璮卓看着她眼下两团重重的乌青色,知道她定是休息不好,为了自己定是日日担忧,心里随即痛得越发厉害。
“我不睡,”璧晗却是慌怕地连连摇头,“我怕一睁开眼,你就不在我身边了。”
“怎么会,”高璮卓笑容如昔,像是春天的风拂过脸颊,暖暖的,柔柔的,“我一直在这里,睡吧。”
璧晗带着不安和怀疑轻轻俯身枕在他身上,他的手轻轻抚在她脸颊,指心柔柔从她眉上走过,而后疼惜地抚着她的头发,最终停在了她发间那枚白色梅花卡子上。这是当初他送给她的,如今她每次来时,发间都别着这个。
“这卡子你都用旧了,应该……换个新的了。”他轻轻地说着,嘴角仍有微笑,可眼神却是极落寞的。
“不止,将来我们还得换新的衣服、鞋子,嗯……我们还得有新的房子,这些可都得我们一块儿换的,你可不许躲懒全让我一个人做了。”璧晗明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面上却故意装作不懂。她亦是微笑看着高璮卓,可心里却是止不住地发苦。
高璮卓闻言不再多说,依然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她记得从前他的手掌温暖稳靠,虽然只是很轻很轻地在她发间抚着,可是总能给她一种极为安心的力量。可是如今那手掌温暖依旧,可那让她镇定安心的力量,却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双眼轻轻合上,璧晗终是沉沉睡去。她实在是太累太困了,而今日挨在高璮卓身边,她心里终于安稳下来一些,因而这一觉睡得比往日沉得多,她的眉头,也终于没有再蹙着。可不知是过了多久,一股持续不断地颤动越发强烈地传来,璧晗越发觉得不适,眉头渐渐蹙起,双眼终于睁开。她只觉这颤动是来自于自己枕着的高璮卓,心下一惊,即刻就直起身来,果然见高璮卓全身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