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由春入夏,捱过最闷热的几个月,七月一到,虽说酷暑依旧,然早晚终是有了几丝凉风,能让人稍稍喘过气来了。
这日,众人又齐聚府衙内堂议事,进一步商定钓鱼城及其他数座关隘内城规划,此中涉及琐事繁多,大家各抒己见,几乎是从天明议论到了天黑,还是有不少事宜未能敲定。
见众人口干舌燥,汗流浃背,白夫人亲自带婢女为大家端上了消暑的甜点——红糖凉糕与蜜水冰粉。在座中人无不感激涕零,连连夸赞嫂夫人贤良淑德。
白行山这段时日殚精竭力,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眼下泛起乌青,鬓边生出白发,此时此刻他仍是盯着案上的钓鱼城舆图眉头紧锁,为解决城内水源问题而苦苦思索。
“相公,且歇一歇罢,人终究是血肉之躯,不是钢筋铁打,哪能经得住这般生熬。”余晚娘盛了一碗冰粉塞到了白行山手中,半是嗔怪道,“你自己忘了今天是何日子也就罢了,怎地还这般不体恤属下,都这个时辰了,还拉着他们陪你耗。”
白行山茫然抬头:“今天是何日子?”
余晚娘柔柔一笑:“今天是七月初七啊!”
在座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今日是七夕佳节。
“诶呀!该死!”白行山脸色一变,“我答应过今日陪夫人去织女祠参拜,竟是忘了个干净!”
城中有庙织女祠,求子嗣求姻缘极为灵验,犹以七夕这日拜祭最佳,白氏夫妇成亲数载无子,想必是要为了此事而去的。
“相公现今想起来也不算迟,你我正好能一道去逛一逛夜庙会。”
“可是我等还没商议完毕公事。”白行山为难道,“况且子不语怪力乱神,求神拜佛之事总归飘渺......”
余晚娘温温柔柔,笑意不变:“相公若能养精蓄锐,勤奋耕耘,妾身不必独守空闺,也便自然不需要寄托于这等虚无缥缈之事了不是吗?”
此言一出,满座顿时眼观鼻鼻观心,不约而同把头埋在碗中,拚命吸溜糖水,而后悄悄支棱起双耳。
众所皆知,文武双全,英明神武的白行山白大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自家娘子,用当地话来讲,唤作耙耳朵。也不知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夫人,关起门来是如何调教得自家夫君,不用疾言厉色,喊打喊杀,只需轻声细语的说上一句,叫这白行山往东他不敢往西,叫他打狗他不敢撵鸡。因此,天长日久,无人不晓,白夫人才是这府衙中真正说一不二的掌事!
一听闺房之短被娘子这样堂而皇之的揭穿,白行山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红,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一边起身挥袖道:
“咳咳...好好好,今日就到这里了,咳咳,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妻罢!”
说着揽过余晚娘匆匆向外走去,隐约还能听见他委屈的埋怨声:
“娘子你怎可在下属面前这样说,日后叫为夫如何统帅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