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岑对此早已知晓,裴昀却是悚然一惊,不可置信的望向赵韧。
“你、你现今双耳......”
“没错,我已是双耳失聪,听不见任何声响了......”赵韧浮现一丝苦笑,“不过我已学会了辩识唇语,至少与人交谈无碍。”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裴昀在悯忠寺闯进禅房,赵韧对门外打斗之声充耳不闻。而方才她从身后走来,赵韧也是经谢岑提醒,这才转过头来。
回想当日禅房之中吹散一地的纸张上,密密麻麻所写的文字,赫然是一篇《孟子》。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那是他在黯淡无光,寂静无声的日夜里,所题的字字血泪。
裴昀心中酸楚,眼眶不禁红了几分。
赵韧虽尚年少,却已经历人生天堂地狱大悲大喜,不再是昔日九重宫阙里不食人间烟火的无知皇子了,更加心性坚韧,更加不动声色,就连方才讲述这数年来的坎坷遭遇,亦是宠辱不惊,泰然处之。
他知晓裴昀愧疚之心,淡笑着安抚她道:
“昀弟不必自责,我困顿绝境,本已心如死灰,而今你同疏朗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心里只有感激不尽。”
“承毅此话言重了,”谢岑亦轻声一叹,“我该早些察觉那千面郎君的破绽的。”
“事已至此,无需再各自追究了。”
赵韧摇了摇头,继续道:“李无方此人武功高强,进出三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且行事乖张,令人捉摸不透。悯忠寺恶僧环伺,我逃生无望,唯恐李无方继续折磨,不得不听他之命,默写经书。可我昼夜不停,将秘阁中所读过的道家古籍一一写出之后,他并不满意,叫我继续,于是接下来我不断默写其他经史子集,甚至将我见过的画作一幅幅临摹,他仍是一言不发,只叫我继续,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是秘阁中的一本书?”裴昀疑惑,“我同李无方交过手,此人武功之高,是我生平仅见。说句托大的话,即便他想要暗中潜入禁宫秘阁盗取一本书,也不无可能,为何偏要如此大费周章?”
“也许是因为,那本书已经不在秘阁中了.....”谢岑若有所思道,“四年前,临安夜降天火,宫中太清楼起火,延烧到崇文院与秘阁,致使其中藏书多有焚毁,他想要的东西,也许因此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