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至大帅府,楚鸢歌从马车上跳下来,手搭在眉骨上看了看饱经风霜的牌匾。
西北时常战乱,条件艰苦,这大帅府除了“大帅府”这几个字龙飞凤舞气势十足之外,整个府邸说得上是穷酸。
别说比荣安城的护国将军府和炽王府,哪怕是荣安城一个小官员的宅邸,也比它要好得多。
然而,虽然简单贫穷,大帅府的威仪还是无可比拟,院里院外站着的士兵挺拔如松,随便拎一个出来,能吊打二十个官二代。
接风宴设在大帅府后院,这里没有花团锦簇,也没有红梅妖娆,有的只是几张拼在一起的大长桌,火炉架起大锅,煮着喷香的
牛羊肉。
军中不许饮酒,西北特有的烧刀子没能搬上饭桌,只有老百姓自己酿的刺梨酒,醇香回甜,不醉人。
毕竟如今情况特殊,要时刻提防敌军来犯,谁也不能喝醉。
“大帅,你有四五年没回来了,我跟你说,就咱们六年前去的那块沙丘,你说能长草,它还真的长草了。”
先前情绪最外露的魁梧汉子坐在凤砚卿对面,眉飞色舞地说。
他叫卫辞,是凤砚卿的副将之一。
当初凤砚卿要回荣安城,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跟着回,被凤砚卿狠狠训斥一顿,下了军令让他留下,他才留在了这里。
丝毫不夸张地说,他真是日夜为凤砚卿祈福,祈祷他有朝一日能回到西北,再并肩作战。
凤砚卿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上下看他一眼,道:“沙丘长草,你这身板也没落下,几年不见,越发浪费粮食了。”
卫辞拍拍自己结实的身板,道:“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多余的肥肉。”
凤砚卿明显不信。
卫辞随手拉过身边一名身板比他小一号的人,说:“不信你问燕然,他现在都打不过我。”
陆燕然是先锋官,身姿灵活,武功在军中排得上号,以前能在副将中横着走,现在不行了,被卫辞压着打。
凤砚卿挑挑眉头:“不错。”
卫辞是个话多的,说完沙丘长草,又说雁回城一等一的美人嫁人,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妈子。
整个接风宴,他占了大半的说话时间,留给其他战友忆往昔的空闲少得可怜,差点被群起而攻之。
一群人虽然很想和他们大帅秉烛夜谈,但看楚鸢歌在旁边,寻思他们大帅估计不是很想和他们这堆糙汉子厮混,便十分懂事地
准备告退。
在此之前,以卫辞为首,十来个人一人端了一碗酒,在楚鸢歌面前一字排开。
卫辞道:“王妃娘娘,感谢您为大帅解毒,这杯酒,我等敬您。”
楚鸢歌没被气势吓到,倒是被这郑重其事的排场吓了一跳,弯唇说:“应该的。”
他们是一家人,她的夫君,她不救谁救?
楚鸢歌酒量不好,用小酒杯倒,一杯解决他们所有人,喝完才说:“往后不必叫王妃,在这里,我只是个军医。”
卫辞和陆燕然同时看向凤砚卿,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在问:王妃细皮嫩肉的,你舍得让她干这种糙活?
凤砚卿不置可否,只让他们赶紧滚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来大帅府探讨军情。
一行人先后离开,楚樾西跟着楚鸢歌和凤砚卿回到屋里,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自家妹妹。
凤砚卿吩咐贺名诚和星月去收拾屋子,自己也出去转了转,留了一点时间给他们兄妹叙旧。
楚樾西年初就来了西北,至今一次没回去过,挂心将军府,挂心妹妹,最挂心的,当然是未婚妻卢婧溪。
“大哥,你放心吧,我走的时候,婧溪很好,我们常有书信往来,她现在也很好。”楚鸢歌了解他的心思想,挑拣着他最关心的
说。
楚樾西点点头,问她:“你怎么会跟着过来了?”
他和卢婧溪偶尔也有书信,但她说儿女私情比不上家国大事,不敢多搅扰他,并不频繁。
楚鸢歌道:“我一身医术无处施展,来救死扶伤呢。”
“你呀。”楚樾西摸摸她脑袋,“定是你求着王爷带你来的吧?”
楚鸢歌摆摆手指:“不,是他求着我来的。”
楚樾西摇摇头,自是不信。
兄妹二人没聊多久,凤砚卿便回来了,让楚樾西也去休息,明日共商大事。
至此,热热闹闹的接风洗尘结束,楚鸢歌伸个懒腰,拉着她家夫君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