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肃穆的勤政殿上,面前是虎视眈眈的当今天子。
刘休明却忽然想到,就在皇后省亲那晚,在范府荒凉静寂的后院之中,皓月当空,那人就俏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前,轻描淡写地说:你以为……圣上会那么放心刘侍卫,……而刘侍卫所做,圣上一点也不知情?
当时那种战栗的感觉,重新鲜明起来。
而如今,秦王无意中窥见了皇后出浴……若是此事不解决,秦王被责罚不免,连同皇后的名声……
或许……或许……
极快之间,刘休明心念十万八千转。
就在朱玄澹同朱镇基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终于垂头,手撩起官服袍摆,双膝跪地,缓慢而艰难地说道:“臣、死罪,臣的确……同、同秦王……有、所……苟且。”
一语说罢,勤政殿内一片死寂。
刘休明谁也不看,双眸死死地盯着地面,他忽然有种恍惚的错觉,就好像此刻正在范府,那一轮明月之下,他跪在那人跟前,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却又……别无选择。
一滴汗从额头滑到眉尖,从眉尖到了睫毛之上,轻轻地一晃,坠落下来。
而后,是朱玄澹的声音:“你……你们……”
朱镇基道:“皇兄,你看,刘侍卫都为皇弟作证了……皇兄,你该放心了吧!就饶恕了臣弟这回吧。”
“住口,”朱玄澹喝道,“你休要得意,莫非你以为如此就没事了?第一,你仍旧行为有失检点,第二,你居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亏得朕前些日子谆谆教导,你居然死性不改!朕怎能就如此饶了你?”
朱镇基呆若木鸡:“皇兄……”
朱玄澹扬声唤道:“来人!”
殿门打开,季海在门口听旨意。朱玄澹道:“把秦王拉出去,重重地打十板子!”
朱镇基一听,半喜半忧,没奈何仍旧叫了数声:“皇兄,少打一些行不行?臣弟细皮嫩肉的,怕是受不了……”
朱玄澹咬牙道:“再叫唤一声,就再多加十板子!”
朱镇基一听,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闭嘴,灰溜溜地自己跑出殿去了。
殿门重新关上,只剩下刘休明还跪在地上。
朱玄澹眉眼锐利,看他一会儿,便起了身,走到台阶边上,俯视着刘休明,道:“你什么时候跟秦王……厮混一起的?”
刘休明道:“微臣……微臣……”
朱玄澹瞅着他,停了片刻,忽然又道:“那,你跟他混在一块儿,究竟是你在上,还是他?”
刘休明惊愕抬头,望见朱玄澹似冷意闪烁又似含笑的眸子,身上一阵热一阵凉,嘴巴像是用什么黏上了,发不出声响。
朱玄澹喝道:“说啊!”
刘休明无可奈何,挣扎着道:“是……是秦王……在上。”
隐隐地,似听到朱玄澹轻笑一声:“原来如此,还好,他就算是知道胡搅,也不曾甘为人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