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空轻轻地笑了。
他起了身,目虽不见,行动却无迟滞,准确走向赵冰蛾与玄素的方向,孙悯风愣了愣,翻身而下。
给赵冰蛾取蛊提血不能回寺,只能在半山腰寻个合适的洞穴,否则事后她怕是连寺门都走不出来。
赵冰蛾一只手正在玄素头顶轻抚,忽然多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枯瘦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的嘴唇颤动几下,没说出话来,色空握紧了她的手,笑道:“走吧,我看不见,你带着我。”
玄素的身体在他们手下发抖,等到头顶重量都消失,他抬起头,看到两个人影踏着满地落叶浮土,携手并肩地往山下走。
满山萧索,恰似了一场无声无息的送别,然而那两人的背影都挺得笔直,仿佛千山万水都不能将之压弯。
头顶余热犹在,玄素耳边回响着赵冰蛾所说的话——
“我是关外人,不大晓得中原典故,为了取名翻找书籍,最终还是在色空早年送来的书信里寻到了合意处,给你取名为‘擎’,拟字‘玉京’,本想着在你及冠之时正经题上……今后风风雨雨,刀光剑影,为娘别无所求,只愿……”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注)
擎者,顶天立地;玉京,慧敏长生。
为人父母也许有诸多念想,归根究底都比不上看子女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仅此而已,别无所求。
赵冰蛾握着色空的手,在微风拂面的时候,她轻声问:“和尚,你爱过我吗?”
“爱,为何物?”色空向她侧过头,“众生之爱莫衷一是,有舍身大爱,有利己小爱,有宽心博爱,也有虚情假爱……在老衲心里,爱就是慈悲。”
爱不重不生婆娑,念不专不归净土。(注2)
阿弥陀佛。
青山荒冢说:
注1:出自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岸》
注2:出自杨杰《念佛经序》,另一说法是“爱不重不生婆娑,念不一不归极乐”。
《佛道篇》正文完,明天番外,主东道视角。
第169章番外三·识破真空在色中
端涯道长纪清晏,是个奇怪的男人。
比起破云剑主一剑惊天的凌厉、三刀传人各有所长的惊艳、南儒北侠文韬武略的才能,他实在太多平淡无奇。
他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凡夫俗子,言行谈笑自在从容,对欣赏人事赞叹有加,对不喜之情敬而远之,活得再平凡不过,也再真实不过。
比起整日高举义字旗的名门正派,又或者满口歪理邪说的魔道中人,纪清晏不喜出惊人之语,将识人断事、进退拿捏都在自己心里衡成尺度,然后条理明晰地铺开步骤,别人还在侃侃而谈,他已经在脚踏实地地做事。
如此过去了多年,说话的人有些已永远闭了口,做事的他还在继续做下去。
正因如此,色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明明这个男人已经不再年轻风华,那双眼睛却还明澈得很,除了浅淡温柔如春风流水的笑意,其他什么也没有。
三次论道会后,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