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离开的这部分人来说,他们只要回到朝廷控制的州县,就能万事大吉。
郓州被耿安国夺去,是因为节度使王武跟他的副将都被杀了,不是他们这些将士的过错,法不责众,朝廷怪罪不到他们头上。
日后朝廷平定郓州,还用得到他们,届时他们就能披甲执锐,恢复之前的身份地位——至少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唯一的问题是,在他们卸甲之后,耿安国有可能翻脸。
第五六六章 四方皆反(4)
但是四五万将士就算没了兵甲,有那么多修行者在,战力也是不俗。
双方真打起来,姑且不说耿安国的部曲会死伤多少,单是这种出尔反尔、屠戮数万人的暴虐行为,就是自掘坟墓,足以让耿安国成为众矢之的。
事实是耿安国信守了承诺,任由四五万将士离开郓州,只不过规定了方向,不能去滑州,而且派了精骑随行,以监督他们不在逃散过程中祸害沿途百姓。
最新的消息是,耿安国已经整肃完大军,亲率三万将士直奔滑州。这一回,耿安国没给滑州的义成军选择余地,只有一句话:降者不杀!
范子清长吐一口气。
耿安国只要能顺利攻占滑州,就能稳固自己的地位与威信。而以对方的修为境界、梁山将士的整体素质,以及滑州义成军的力量,这又是必然的结果。
范子清不知道该怎么评定耿安国的行为。
如果是在国战结束前,他十成十会认为耿安国是贼性不改,应该被按律处置;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因为他觉得,耿安国的选择并非没有道理。
“这个天下到底怎么了?是现在特别黑,还是一直都这么黑?”范子清抬头看向苍穹,似乎想要老天给他一个答案。
可他因为双眼直视烈日夺目的阳光,给刺激得视野一片漆黑。
......
高福瑞终于结束了他的演说,带着范子清等人,心满意足的离开城门回到官衙。
接下来,众人在沧州一连等了好些天,都没看到平民军队来攻城,高福瑞派出了许多修行者打探,小股的乱军倒是有看到,但距离攻打州城差了太多。
高福瑞越来越焦躁。
眼看着距离皇帝规定的期限愈发近了,高福瑞终于坐不住了,大手一挥:“去冀州城!”
到了今日,冀州半数地域,共计四个县的地方,都已被平民军队控制。
范子清原以为这些地方会乱成一团,百姓在兵祸下生不如死。
事实并非如此,这些地方除了军队多些,到处可见平民战士,商贾暂时断绝之外,秩序并没有什么改变,百姓该做什么的还是在做什么,一片平和。
平民军队并未去祸害百姓,两者相安无事,相处得十分和气。
到了冀州城上空,高福瑞忽然狞笑一声,抽出长刀,运足真气,用力向城中刺史府的方向一劈,霎时间,百丈刀芒如星河倒挂!
刀气之下,刺史府的屋舍院墙无不倒塌,烟尘四起,大量平民战士身首异处,渲染出朵朵刺目血花,更多人受到波及倒飞出去。
范子清瞳孔猛缩。
他看得分明,刺史府门前的大街上,十几个百姓遭受了池鱼之殃,在刀气下或死或伤,其中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当场被真气爆成一团血雾!
“出手!灭了冀州城,杀光这里的乱军!本官就不信,那些满嘴公平正义的青衣刀客,还会继续做缩头乌龟!”高福瑞厉声下令。
“住手!”
范子清心绪激荡之下,暴喝出声,挡在了高福瑞面前,如同一只炸毛的野兽,“高福瑞你在干什么?!你刚刚杀了好些无辜百姓!
“这城里有那么多平民,你竟然要我们灭城?你还有没有人性?还想不想跟陛下交差?!”
“滚开!”高福瑞顿时大怒,长刀猛地一扫,逼退范子清,“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本官?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先把你拿下!”
言罢,左右一看,见其余四名王极境中,还有人面露不忍、犹疑之色,高福瑞冷冷道:“完不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你我都得死!
“冀州城的这些百姓,分明是已经投了叛军,这才跟他们和睦相处,我们不是在滥杀无辜,而是在平定叛乱!
“都给本官立马动手,否则军法处置!”
不等其他几名王极境有所反应,范子清骤然拔刀出鞘,刀锋正对高福瑞,怒发冲冠道:
“高福瑞!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狗屎东西,除了在关键时候误国误民,就是不知羞耻的以权谋私,早就该被千刀万剐!
“今日你若再敢动手杀平民,我范子清誓要食尔肉寝尔皮!”
高福瑞被范子清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拿刀指着范子清直打哆嗦。
他怎么都想不到,深受皇帝信任提拔,本该跟他一条船的范子清,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跟他翻脸,态度还这般果决,言辞还如此恶毒!
“范子清!你想造反,想做逆臣贼子,想害得全家老小被凌迟处死?好!本官成全你!”
高福瑞忍无可忍,举刀朝范子清劈了过去,同时不忘招呼其他高手,“给我拿下他,谁不动手,谁就是勾结乱军,本官必定禀明陛下,让他不得好死!”
刚刚还迟疑的其中两名王极境,想到高福瑞在宋治心目中的地位,一个抽出长剑对准范子清,一个低下头绕到了范子清侧翼。
范子清勉强挡住高福瑞一刀,已是陷入被四面围攻的境地。自知陷入死境他的他,想要劝说那两个被迫参战的王极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能以什么理由劝说对方?
指责高福瑞擅杀平民,罪大恶极?
这样的话他刚刚已经说过,如果有用,对方就不会听高福瑞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