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还活着,既然还在战阵中,他就必须向前拼杀,跟敌人不死不休!
这一刻,冯牛儿的脑海里,再也没有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念头,到了战场上,生死全不由己,没有都头照应,没有同袍协同,他早已身首异处。
现在,他只是拼死奋战,作为一个战士,为了死去的同袍奋战,为了击败敌军而奋战!
一个突然扑下来的天元军将士,抱着他从山坡上滚落,他的咽喉被对方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
但他没有跟对方同归于尽,他身后的同袍及时挡住了他们,并将那个悍勇的将士乱刀砍死。
从地上再度爬起,身边的同伴已经冲上前,冯牛儿抬起头,看向面前看不到头的敌人,看向头顶好像到达不了的山包,看向前排不断倒下的手足兄弟。
他的心里忽然升起滔天怒火。
为什么还不能战胜这群敌人?
为什么还不能攻占这处山头?
为什么那么多优秀强大的战士都战死了,他们还不能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
冯牛儿握紧已经卷刃的横刀,恨不得去跟敌人同归于尽,但就在这时,明明还阵型齐整,作战勇猛的天元军将士,忽然阵脚大乱。
无数将士转身就跑。
人群潮水般褪去。
冯牛儿听到了欢呼声,从不知哪个方向传来,或许很多方向都有。
他茫然的转过头,逆着夕阳最后一缕余晖,看到了那座最高的山包上,有一群背着橘红落日奔杀的将士。
他们身形矫健,兔起鹘落,他们攻势凶猛,如狼似虎,他们面前的天元军将士,被杀得四散而逃。
他们就像是一群从夕阳里跳出来的天兵天将。
冯牛儿呆在那里。
热泪无声落满脸庞。
第二一八章 胜(中)
赵宁、杨佳妮带领的战阵,攻过一座精心挑选的山包,就顺着谷口通道往内里拼杀。
山坳地带很狭窄,容不下太多兵力展开,但这正好给了赵宁、杨佳妮一往无前,破阵斩将的大好机会。
在不用仰攻作战后,他们身后的将士,也不用再承担那么大劣势,能够跟进在他俩身后。
赵宁等人杀人夺路,不断向前,钉子一样狠狠嵌进了北胡军阵中,距离最大的那座巍峨山包越来越近,吸引了北胡军绝大部分注意力。
他们虽然进展不俗,但也是孤军深入,两翼在山包地带作战的雁门军,根本无法跟进。
眼看战阵深入过远,两翼各个山包上的北胡军,已经开始向下冲杀,打算切断他们的退路,将他们包围聚歼。
赵宁等人身后的队列,没什么宽度可言,被两翼山包上的北胡军俯冲杀下,必然不能抵挡。
迎接他们的结果,只能是队伍被切成一段一段,在各个谷地被围杀殆尽。
但赵宁等人却不管不顾,只是埋头向前拼杀,好似不抵达目标山峰誓不罢休,全然不顾到了之后也没什么用的结果。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宁带领的战阵上时,那座最大的山包上的北胡军,忽然被漫天降落的星点笼罩!
成百上千的星点,组成了瑰丽妖冶的流星雨,兀一砸落在北胡军中,便激起一道道飙飞的血泉,惨绝人寰的哀嚎霎时响起,连接成骇人的乐章。
各个山包上的北胡军,都不禁回头去看,就见流星雨一波接一波落下,而山包上的北胡军,已经倒下去了不知道多少。
原本森严如林的军阵,成了被狂风刮倒的杂草,一个又一个将士,或者抱头鼠窜,却被射翻在地,或者高举大盾,却避免不了盾毁人倒。
刷刷斜落的流星雨,是一根根符文明亮的符矢,它们在空中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捕捉,当北胡军们再看到那些符矢时,他们已经穿透了山头战士的身体!
无论是普通将士,还是修行者,无论是没有着甲的战士,还是甲胄严实的甲士,被利箭加身的唯一结果,就是被利箭洞穿身体,而后栽倒在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各个山包上北胡将士的目光,都落在了符矢发出的地方。
此刻,夕阳落上山头,远处波澜起伏的山峦前,是一大片一大片淡淡的黑影,残阳余晖还洒在山峰,但暮色已经渐渐拉近。
在这样的环境下,符矢流光格外耀眼夺目。
当北胡军将士们的目光,看清符矢射出的方位时,大部分人都嗔目结舌,呆立当场。
那是五百步外的另一座山峰,战场地带狭窄,所以那座山峰并不在谷口地域,而是跟两侧的险峻山峦融为一体。
正因为如此,弓箭射来的位置,比那座最高的山包的还要高。
让北胡将士惊讶的,并不是那座山峰的高度,而是距离!
五百步左右的距离,那不是弓箭的射程!
除非是床弩这种攻城、守城重弩,其余弓弩的箭矢,根本不可能射这么远。
就算是赵宁手中的射雕,有效射程也就六百步而已,所以他最开始都是在城墙附近,五百多步的范围活动。
天元军中的天狼弓,要达到这个射程,也得是四品以上的符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