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琪衣衫破碎,身浴鲜血,不停重复:“不是他杀的,一个学音乐的人不会这么不爱惜自己,不会逼得自己走投无路。他是恨他,但刘宇衡也给他音乐了,他不会杀他的。”
我是很恨她,但我从不想她死。
精神上恨,和行动上的杀,是两个概念,莫大鸿沟。
对言秋的恨是他这么多年内心强大的支撑,那刘宇衡怎么说也给了傅意一些东西,不管是恨还是什么,他都在这个少年一路成长的成分里了。
他忽然感觉心里松了许多,对言秋,对整个少年时代,甚至对那个不能称谓的父亲。
十年之后,他重新以傅意的身份过了一遍自己的人生,冥冥之中竟有了新的感受。
也许对这多年沉疴远远称不上宽容,但总算是能为了自己喘口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暝三日
清明看到的就是片场外和导演争议的陆天琪,他嘴角有血,像是刚打过架,身上一身破旧的衬衣黑裤子,像哪所中学的旧校服。整个人瘦了一圈,眉眼如墨冰冷似雪,浴血红衣烈火焚身,自然的黑发还翘着一撮发尾,清透白皙的脸似要融化在阳光里。他立时一下穿越到十年前,软弱又坚强的小人热烈分明,站在楼梯上像一只冷冰冰湿哒哒还魂的鬼。那是第一眼见到的小孩,美而邪气。
清明承受着遥远回忆的撞击,背着大提琴被琴箱掩埋了的小人,和言秋翻天覆地大战的小人,缩在墙边被关禁闭吓得发抖,打遍校园无敌手在他面前却扮乖孩子,偷着钻进自己被窝索取温暖,住了半天校当晚打电话哭着求别不要他,离别之际强作坚强的一颗眼泪,第一次被他教出来的孩子登上舞台,每个他成长的间隙和瞬间……
他被庞大而深远的记忆笼罩了,浮现连篇这么多的小人,最终化成几米外成长之后的男人。清明的心扑通扑通极为缓慢沉重的跳动,无限温柔情意,真是酸软得能拧出一把水来。
陆天琪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慢慢转过头,两人隔着小镇的小桥流水、片场人群遥遥相望,这么久不见,彼此谁的事都没有和谁说,甚至之前还在冷战置气。此刻却也不需要什么话,思念这么长,长到够不着心里,每天每夜想着,此时不由有些痴了。
半响,天琪忽的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清明被他撞得险些没稳住,搂在怀里抱起来。
“这么多人看着呢。”
陆天琪埋在他颈窝之中,眼泪无声掉进衣服里,“我不管。”
清明温柔把他当孩子抱着,清减的衣服里人瘦了许多,一手就能掐过来,精神看着也很恍惚,好像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心里更为不忍。
他抱着孩子向张文尧导演点头示意,又向其他人笑了笑,带着他走了。
清明在桌边给孩子一口一口喂饭:“我只能在这边呆三天,回去还有好多事。”
陆天琪食不下咽,幽幽猜道:“是要结婚了吗?”
清明心里一沉,放下了碗。两人顿时陷进一种极为压抑的氛围里。
天琪心里发苦,绝望之中垂死挣扎:“你不会听我的是吧?”
清明道:“她说过也会对你好,我们还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