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个,他觉得愧对的侄子。
他不是不想计较亲生儿子的死,那是他唯一的骨肉啊,又是少年举人,那样出色的孩子,但是如今,他更希望侄子仕途顺遂。
侄子得了皇帝赏识,又入通政司得重用,沈洲是真心高兴,也是真心不希望已故儿子的事影响了侄子圣眷。
沈瑞叹道:“二叔无需考量侄儿的事,侄儿有分寸的,二叔放心。珞大哥的事,是沈家的事,也是侄儿的事。”
沈洲不再说话,只是不住的摇头,不知是不想提,还是不必如此。
沈瑞沉默了良久,有心提一句小楠哥。看得出沈洲是真心疼爱小楠哥的,小楠哥也是个机灵可人疼的孩子,何氏亦是知恩图报之人,打理沈家十分尽心。
虽说他们母子如今有三十万两抚恤银子傍身,又可依附沈家过活,但小楠哥总是要走科举之路的,科举要查祖上三代,沈玲虽含冤而亡也被平反,但当时何氏硬气,拒绝回族谱,小楠哥的身份到底尴尬。
若是能记在沈洲名下为嗣孙,仍是极好的解决办法。
只是,当日在沈玲葬礼上,沈洲被何氏逼出心底实话,是他自己心魔,认定自己因不孝不义命犯煞星,不配有子嗣送终,这才害了沈珞,害了沈珏,又害了沈玲,因此生怕过继了小楠哥为嗣孙再害了他性命,甚至说出不要沈瑞兼祧的话来,怕连沈瑞一并连累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此时沈瑞也不好说得太多,便只如岔开话题一般,道:“方才见四哥儿的字已有些样子了,到底是随了三叔,是个书法大家的苗子。难得小楠哥儿也写得不错。”
沈洲呆滞了片刻,好似堕入梦境,脸上神情变换,呓语一般道:“小楠哥啊……”
最终却是梦醒,依旧摇头不语。
沈瑞见状,知他心结难解,也不再提了,而是彻底转移话题,说起那几个学院。
沈洲早也听过他这些想法,只是如今要落实了罢了。到底是管过国子监的人,又在南城书院任教多时,沈洲算得经验丰富,不仅同意做这山长,还给了沈瑞不少建议。
末了,他忽道:“瑞哥儿,你只管放开手去做便是。书院这边,明日我便去拜访些翰林老友,请他们出山授课。”
沈瑞一怔,随即一笑,道:“侄儿也去多请些今科同年,闲暇时来谈一谈应试经验。”
翌日起,沈洲果然开始出门拜会起当初同僚、同年来。
只是,他从前便人缘平平,而从国子监任上因内帷不修黯然离场,回京时正值沈贺两家角力最凶之时,又有乔家在里头裹乱,这人缘……更是不必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