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苦笑道:“也未必正好。你二叔,虽不是你三叔那闲云野鹤的性子,却也是不爱操持琐务的。罢了,你且问问吧,若他有心,到底是一桩利国利民的善事。”
沈瑞想和沈洲谈的,正是农事学堂、商事学堂、匠人学堂的设立。
如他之前与寿哥报备的,他想在沈洲的书院那片建立这些学堂,那里地方宽裕,风景又好,又有庄田可为试验田,做个他前世那样的大学城委实不错,也方便统一管理。
前几日他刚好看到份折子,淮安府山阳县雨雹如鸡卵,狂风暴雨交作,毁伤秋禾二百余顷,坏船一百余艘。天灾难防,但可补救,至少,修船就缺好的船匠。
这正是推广农事学堂、匠人学堂的时候。
皇上若是要推天下清丈田亩,各地就当缺精通术算之人了,商事学堂也可以立起来。
他暂时不想把这些学堂与书院捏起来作一个综合性大学,盖因现在世间仍被“万物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论调主宰,商贾、匠人又是被读书人瞧不起的,真捏在一起,只怕会冲突不断。
各个学堂也有各自的特殊性,分立单独管理也更妥当。不过仍需要一个人抓总来管,沈瑞当然将沈洲列为首选。
沈瑞到了沈洲书房时,却见一屋子小萝卜头儿排排站写大字,却是沈洲正在考较家中几个小孩子的课业。
这些时日书院新建,千头万绪,沈洲便索性住到了城外一一料理,省去了往返的功夫,也就无暇兼顾几个小孩子了。
见沈洲握着小楠哥的手教他运笔,又圈出了四哥儿、陆滔滔等几个写得过得去的字,面容慈爱平和,沈瑞心下却忽觉难过。
直到孩子们写好了一篇大字,沈洲这才放了他们去。
然沈洲的目光却一直跟着孩子们,见他们规规矩矩行礼后鱼贯而出,到了院里就一个个故态复萌,说笑打闹着撒欢儿去了,他不由摇头失笑:“这群皮猴儿。”
直到孩子们的笑声渐渐远去,他才收回视线,笑问沈瑞道:“瑞哥儿可是有事?”
沈瑞一时竟觉喉头哽咽,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稳了稳情绪,才缓缓的将今日的事情提了。
沈洲脸上的笑容寸寸褪去,如木雕泥塑一般,没有任何反应,面色又一点点灰败下来,再无方才的光彩。
半晌,他才艰涩的开口道:“瑞哥儿……旧事已矣,下黑手之人也已赔命,你大哥……你大哥……也算瞑目了。至于心思歹毒之辈,”他又沉默了片刻,方道,“乔永德该死,乔家,我却也没赶尽杀绝。也不必为了一个周家,耽误了你自己的仕途。”
他绝口不提张家,可见恨意。只是张家是什么人家,他想报仇是难如登天,他也不会把这沉重的负担放到侄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