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啪的一声爆响,皮带猛挥而下,一同落下的还有高祖的怒喝:
“小犊子还敢狡辩!”
的确是狡辩。在场——包括张太岳在内——基本都干过皇帝这份工作,当然对政治的运行非常熟悉。高层的政治说起来是高深莫测庄严神圣,实际也就是几座衙门分锅吃饭,由一群老登中登和小登凑合着搭起来的草台班子。而由人类所搭建成的草台班子,当然也就摆脱不了智人与生俱来的劣根性:要是没有个大爹天天拿着鞭子当面抽人,那官僚系统就绝对敢摆给你看。
躺在
\t\t\t\t\t\t\t\t\t', '\t')('\t\t\t\t西苑不见外人,依靠朝廷制度遥控局势,借助权谋秘术统御人心。这样的操作听起来既轻松又美好,所谓以躺兼管,两难自解,不用很忙很累就能掌握大权;但实际上,稍有高层政治经验的正常人,都会迅速意识到这种躺法背后的巨大风险。
以官僚的禀性而言,三天见不到皇帝,他们就敢迟到早退,在家办公;五天见不到皇帝,他们就敢推三阻四、拈轻怕重——二十余年见不到皇帝呢?那当然是“纲纪弛矣”、“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了。
真以为靠着一点阴谋心术,就能玩弄百官于掌中么?要是侥幸至此,未免把世上的大事想得太容易了!
定期朝见、巡视各地当然只是形式上的东西,但政治这玩意儿既讲究名也讲究实;名分上都守不住了,实践中就更会一败涂地。取乎上者得其中,取乎中者则仅得其下,像真君这种够用就行的糊弄学,你觉得会糊弄出个什么狗屎来?
实际上,就算有甲寅变法缝缝补补,到高、张二人接手的时候,朝廷的行政能力也基本是不堪问了。两任首辅都不得不拼力裱糊,严加考勤,厉行纪律;连拉带踹,好容易才把整个体系拉通了能继续运转,为此得罪的不知凡几——这还是有变法后的强力财政做支撑,朝廷可以靠加俸禄平息不满;至于原本历史上张首辅猛推考成法,那激起的风浪,恐怕就更不可预料……
某种意义上,无论历史如何变化,张太岳都算用了半辈子给老登擦屁股。至于最后有没有擦干净,那恐怕都是未知之数。
所以,所谓“不耽误大事云云”,基本只是放屁。以高皇帝的聪明睿哲,只要稍稍做一点联想,当然就知道治安疏中“天下之人不值陛下久矣”的末世景象,绝对不是什么夸张。
过于重大的打击会严重摧残人的精神,高皇帝夺过皮带嗖嗖抽出几鞭,狂怒愤恨之余,不觉又头晕目眩,心神恍惚;想出声怒斥这不孝的孽种,张嘴后却是一阵心灰意冷,几乎不能言语——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些什么?
太宗赶紧上来扶住亲爹(顺便猛踩了地上的真君一脚),赶紧安慰——或许是被叫门天子刺激得过头了,他的接受程度居然要好得多:
“爹,爹,实在不必生气,这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一种可能而已——”
没错,太宗依然搞不懂随书寄来的信件中的什么“平行世界”,可不妨碍他领悟其精髓:这只是事物发展的其中一种可能,三千大千世界不可思议的未来之一——但并不会影响现在。
无论书中的形容如何凄惨,至少现在的皇室还是……
“‘一种可能’?”高皇帝面无表情,就连语气都有些轻飘恍惚、失去底气了——这是极为罕见、极为古怪的神色,大概只在高皇后崩逝的几个月里显现过:“这孽种的秉性就是如此——刻薄、阴湿、贪婪,以这样的本性,所谓的‘可能’本来都该是事实,之所以有万一的变化,不过是都因为侥幸而已。”
他慢慢叹了口气,神色一下子就苍老了下去:
“有怎么样的爷爷,当然就会有怎么样的孙子。咱还百般诧异,为什么新皇帝会是那个样子。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歹竹果然难出好笋。龙生龙凤生凤,老登的金孙当然也该是小登,遗传学还是发挥稳定,绝不叫人失望。
他沉默片刻,转头望向了张太岳。说起来真是奇怪,他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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