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节(1 / 2)

不知何故,麦修有种被人猛揍一拳的感觉。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有如此激烈反应。片刻后他才领悟自己没有料到会听到如此戏剧化的结局。

他原本想像是比较无辜的情节,毕竟年轻女子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在社交界里身败名裂。一个轻率的亲吻;在没有女仆陪同下独自外出购物或乘车;跟不适当的男人跳了太多支舞,许许多多这类无伤大雅的小差池都能使一个女人声名狼藉。社交界只注重表面工夫。

但是被发现跟男人在卧室里,任何男人,更不用说是范奈克那种浪荡子,就不只是轻微的行为不检了。伊晴会被冠上“孟浪”的绰号显然不是空穴来风,麦修心想,她应该庆幸没有被子取更不堪入耳的绰号。

“在范奈克的卧室里吗?”麦修强迫自己问。“还是她请他到她住的地方?”

“当然不是。”蕾秋转开视线。“事情如果是发生在那类隐秘的地方也许就不会闹得人尽皆知了。很不幸的是,伊晴和范奈克是在桑爵士夫妇举行的舞会上被人发现一起在二楼的一间卧室里。”

“原来如此。”麦修不得不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他是哪根筋不对劲了?他跟伊晴可以说是素不相识。“你侄女想必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吧?““那不是她的错。“蕾秋以令人感动的忠诚说。”范奈克把她骗到那间卧室去。““发现他们的是谁?“蕾秋长叹一声。“雷亚泰,那个即将向伊晴求婚姻的有为青年。他身边还有个同伴。那件事情后自然没再提起婚事,没有人能责怪雷亚泰失去兴趣。““雷亚泰至少可以对他看到的事保密。““我猜他没有张扬。“蕾秋说。”但我说过那天晚上他还有个同伴,他的同伴显然没有那么绅士。“麦修吐出不自觉中憋着的一口气。“我猜那件事结束了伊晴和范奈克夫人之间的友谊?““范奈克被发现跟伊晴在一起的第二天露西就自杀了。她留下遗书说不能忍受她最好的朋友跟她的丈夫一起背叛了她。”

麦修想了想。“她用什么方法自杀的?”

“吞下了大量的鸦片酊。”

“没有人怀疑她可能不是自杀吗?”

“没有。只有伊晴认为走路西藏自治区是被范奈克谋害的。她对露西死因的看法勤劳多或少受到范奈克损及她名淮那件事的影响。也许她还感到某种程度的内疚吧!但我可以肯定在那间卧室里发生的事完全是范奈克的错。”

麦修望向空无一人书房门口。“三年后的现在,史小姐突发奇想地想为她的朋友伸冤复仇。”

“我没想到她一直为此耿耿于怀。”蕾秋透露。“三年来她仍然和许多萨玛学会的会员保持联络,几个星期前其中一个会员写信告诉她说范奈克在特色再婚对象。媾我哥哥塞文刚刚去世,留给伊晴这幢房子和房子里所有的东西,以及你对他的承诺。伊晴这才灵机一动。““我不会用‘灵机一动’来形容。“麦修突然站直身子。一本近期的”萨玛评论“引起他的注意。看到出版日期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可恶!““没有。“麦修拿起期刊翻阅了一下。”编辑在这一期里刊出两篇诠释萨玛铭文的文章。

一篇是我写的,另一篇是石易钦写的。那个家伙阴魂不散地纠缠着我。““原来如此。“蕾秋忙着登录一个骨灰坛。“那些编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看重石易钦的文章,连白痴都看得出来他的推论完全错误。我要好好说一说他们。““你要训斥编辑刊登石易钦的文章?”“有何不可?那份期刊是我创办的。我有责任确保刊登出来的都是极具学术水准的文章。”麦修越说越激动。“我猜石易钦对萨玛铭文的推论跟你的看法不相一致?“蕾秋不动声色地说。“没错。最恼人的是,石易钦的推论跟往常一样是以我发表的研究结果作为根据。“麦修努力控制住他的脾气。对于其他萨玛学者的著作,他通常都是抱持漠不关心的轻视态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从卢乔治失踪后,他在这个领域没有能与他匹敌的人。麦修在萨玛学上的权威一直没有受到真正的挑战,但十八个月前石易钦的文章首次出现在“萨玛评论“上时,情况为之改观。令麦修日益恼火和大惑不解的是,石易钦成为多年来第一个能激起他强烈反应的人。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何如此,他甚至没有见过石易钦这个人。直到目前为止,麦修对他新敌手的认识只限于他在期刊上发表的文章。副县长修向自己保证,他很快就会找到石易钦,然后跟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好好谈一谈。“爵爷?”蕾秋小心翼翼地问。“关于我们的小问题?”

“请见谅,夫人。提到石易钦我就有气。”

“看得出来。”

“自从几个月前回到英国后,我就被迫注意到他在‘萨玛评论’上的侵害性言论。现在居然有萨玛学会的会员在我和石易钦笔战时,支持或反对另一方。”

“我很能体会你的感受,爵爷。尤其是考虑到你在这行不容置疑的地位。”蕾秋圆滑地说。

“不容置疑的地位?石易钦一有机会就质疑我的地位,但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伊晴和她的荒唐计划。”

蕾秋审视他的脸“是的。”

“我猜三年前那件事不大可能会使她无法重返社交界?”

“别指望她不会收到许多邀请函。”蕾秋说。“社交界恐怕会认为她很有趣。凭我和布兰侯爵的姻亲关系,她从塞文那里继承到的可观遗产,以及她声称拥有萨玛藏宝图的传闻,社交界一定会对她深感兴趣。”

“她不会被作为适婚对象,但会被视为可以带来乐趣的客人。”

“你的廉洁恐怕相当一针见血。”

“那根本是灾难的导火线。”

“是的,爵爷。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如果你不设法改变她的航向,伊晴一定会笔直地驶进灾难的大海里。”蕾秋停顿一下来强调下面要说的话。“在我看来,如果你真的有心要偿还欠我哥哥的人情债,考验我一定要救伊晴。塞文也会希望你这样报答他。”

麦修扬起眉毛。“你的总结也相当一针见血,霍夫人。““我无法可施了,爵爷。“”想必是,否则你也不会妄想用我对你哥哥许下的承诺来操纵我。“蕾秋倒抽了口气,但没有退却让步。“爵爷,我恳求你阻止我侄女做傻事。“麦修凝视她的眼睛“霍夫人,你了解我的名声,果真如此,那你一定知道我倾向于毁灭他人而非拯救他们。““我很清楚那一点“蕾秋两手一摊。”但没有别人能帮忙了。伊晴不会听我的,而你确实许下诺言要报答我哥哥。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冷血柯契斯’从不违背诺言。“麦修一言不发地转向书房门口,穿过门厅走向楼梯,一步两阶地爬上二楼。抵达楼梯顶层时,他伫足倾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告诉他,他的猎物在东厢房工作。他跨出坚决的大步沿着走廊前进。史伊晴已经把他的生活搞得步调大乱了,麦修心想,现在是他掌握自身命运的时候了。没错,他从不违背诺言,但就像他警告蕾秋的一样,他向来以他的方式来履行承诺。一连串的乒乓声引领他来到走廊左边一间卧室敞开的门扉前,麦修在门口停下来打量室内。卧室里光线幽暗,内部装潢成跟其他房间一样的陵墓风格。厚重的黑色窗帘虽然被拉了开来,但从窗外渗透进来的光线化不开室内浓浓的阴郁。床单和被褥的颜色适合举哀居丧,黑色和褐紫红色的帷幔从天花板上垂挂而下。房间里最有趣的景象就是伊晴圆翘的臀部。麦修感到腹股沟附近一阵猛烈的拉扯。伊晴圆翘的臀部因她略嫌不雅的姿势而撩人地呈现在他眼前。她弯着腰,试图把一个包铁的大木箱从黑色帐幔的床铺底下拖出来。她的裙摆在后面升高了几寸,露出穿着白袜子的迷人小腿肚。麦修突然有股难以抵挡的冲动,想要探索白袜上方的神秘地带。在体内翻腾的欲望波涛令他措手不及。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在手边的问题上。“史小组?“”什么事?“伊晴吓了一跳,受惊地立刻直起腰杆。她猛然转身,脸颊因刚才的劳动而红咚咚的。她的手为了平衡身体而挥了出去,不料却正好挥中摆在附近一张桌子上的一尊小神像。丑陋的小雕像哗啦一声在地上砸个粉碎。“我的天啊!”伊晴蹙眉望着打碎的雕像。

“不必浪费力气为它感到惋惜。”麦修瞄了一眼雕像的碎片后说。“它不是萨玛的古物。”

“对,它不是。”伊晴伸手扶正头上歪斜的小白帽。“我没有听到你过来,爵爷。你不可能已经完成书房的盘点了吧?”

“我几乎还没有开始,史小姐。我上楼来与你商量比盘点更重要的事。”

她的眼睛一亮。“我们把范奈克诱入圈套的计划吗?”

“那是你的计划,不是我的,史小姐。霍夫人和我仔细讨论过这件事,我们一致认为你的计划考虑欠周、鲁莽轻率,而且还可能很危险。”

伊晴盯着他,失望使她的眼神暗淡下来。“你阻止不了我,爵爷。”

“我早料到你会这么说。”他审视她片刻。“如果我拒绝扮演你指派给的我角色呢?”她犹疑地注视着他。“你拒绝遵守对我叔叔的承诺码?”

“史小姐,我对塞文许下的承诺在性质上相当笼统,随人如何诠释都行。由于承诺是我许下的,诠释自然也该由我来。”

“哼!”她双手插腰,开始用脚尖轻拍地板。“你打算违背诺言,对不对?”

“不对,我从不违背诺言,史小姐,这次也不会。”麦修发现他开始生起气来了。“但我推断我能偿还欠你叔叔人情债务的最好方式,就是防止你惹祸遭殃。”

“我警告你,爵爷,你可以不帮我的忙,但你休想阻止我衽我的计划。我承认你的支持会使我事半功倍,但我相信没有你,我也可以吸引范奈克的注意。”

“是吗?”麦修朝房里跨了一步。“你打算用什么方法吸引他的注意,史小姐?像三年前那样跟他在隐密的卧室里见面吗?我必须承认,那种方法一定能引起他的兴趣。”

伊晴瞠目结舌了一会儿,接着眼中冒出怒火来。“你竟敢说这种话,爵爷!”

懊悔涌上麦修的心头,但他强和压抑下来。只要目的正当,可以不择手段,他告诉自己。“我为提起那件事道歉,史小姐。”

“应该的。”

“但是我看不出我们怎么能漠视过去。”他坞地说。“事实就是事实。如果范奈克曾经诱奸过婚,他一定会谋略故技重施。除非你打算用美人计诱他踏入你的圈套——”“去你的!三年前范奈克不是诱奸我,而是陷害了我。这其中有很大的差别。”

“有吗?”

“一个是真实;一个是表象。”伊晴鄙夷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聪明如你,一定能够分辨两者的分别。”

麦修的火气突然升了起来。“如果你一定要剖析毫发,随便你。但那改变不了任何事,问题仍然存在。你会发现范奈克那种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我向你保证,我既能够也一定会对付他。但我开始觉得你有一件事说对了。也许我不并需要你的协助。在我构思之初,我以为你会很有助益,但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可能非但没有帮助,反而会成为累赘。”

伊晴的挖苦使麦修的愤怒有如火上浇油。

“真的吗?”

“你显然不是我原先想像的那种人,爵爷。”

“该死!你原先以为我是哪一种人?”

“我原先误以为你是一个勇于冒险范难、身体力行的实践家。”

“你从哪里得来那个古怪的想法?”

“从你写的那些有关古萨玛的文章里。我还以为你笔下那些惊险刺激的探险旅行是你的亲身经历。”她露出讥讽的笑容。“看来是我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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