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笃笃敲着手杖走远,劈里啪啦如弹珠击打屋檐的声音与手杖相击地板的节奏无言吻合。
下雨了。
慕羽站在雨中凝视眼前这块修得富丽堂皇的无字坟冢。虽然坟冢高大装饰繁复奢华,却孤独地占着一大片无人荒地,从这个角度勉强能看见城市倒映在夜空上的灯火,周遭却仅有萋萋荒草,连一颗像样的树都难见。
她是故意的。
夏季的瓢泼大雨像是也忌惮着孤坟周边彻骨的荒凉,为坟冢空出了旱地。
既然最后的叛逆已经解决,昆仑应该恢复正常招生。周家拟出的草案说得有道理,以前的招生模式松散且毫无公平可言,尽快确立门内等级,规划运行模式,更多人才有机会迈入曾经想象不到的大门,她还盯着单调的大理石墓碑,好像上面有稿子一样,从今往后,所有学生只能有且仅有一种道。
沈仪恭敬地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位置,低垂的眼睑一应掩盖翻涌的情绪:那您会留下来吗?
慕羽转头,像是忽然对他这个人产生了兴趣,连注视了很久的墓碑都丢在脑后,摸着下巴琢磨他。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表达出绝对的谦顺:您长于东方,这里毕竟是您的家乡,抬起头时眼中再无一丝多余的情绪,大洋彼岸遭逢剧变,我们向来和那边关系微妙。有您坐镇交往行事也会多几分底气。
谈判,商讨,访问,我都不会过多干预,慕羽还在研究他,像是这具身体下埋着宝藏似的,你们明白准则。
他倾了倾身,停顿了一下后方才问道:魔法部有事?
你在试探我,她摸着玉佩重新将全副心神放在无字墓碑上。道道裂痕在玉佩上纵横交错,一块美玉已经彻底毁了,偏偏到了这地步还没碎。她摩挲着条条裂纹,不辨喜怒,两面三刀,得陇望蜀是你堂兄犯过的最大错误。
那天一不小心滴在嘴里的血珠直到现在还时不时让人反胃。
你是个聪明人,明白若非我们授予的正统,坐稳这个位置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她听上去是那么温柔可亲,却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沈仪,做好应该做的,你为着权力力量带人屠尽满门这件事就可以翻篇。只要付得起价钱,我也不会管你向谁挑三拨四,索求更多力量。
这个怪胎知道了。沈仪差点忘记如何呼吸,虽然有法术遮挡,冰冷的雨丝似也差点钻进了骨子里。她若是发火还好,这般温和叮咛比慢刀割肉还难受。